空咚!
赤侯雙膝一軟,原地跪了下去。
沙棠吓一跳,忙過去扶。好不容易把人拖到座位上,又是空咚一聲——赤侯根本坐不住,再次癱到了座下,雙目失神,雙腿打顫。
扶疏看了看沉冥,又看了看赤侯,恍然明白過來。
他試探着傳了道密語給赤侯:你是雨師?
赤侯目光遲鈍地看向他,可憐巴巴:……救。
扶疏掩目歎息:你可真會玩。
早知如此,他們何必折騰這麼一大圈。
沉冥此時的語氣聽起來甚是輕快:不錯。他就是雨師赤松子。
扶疏還是有些不解:你怎麼确定就是他的?
赤松子化了凡人相,又在人間混了這許多年,沾了滿身人味。沉冥又一直在外堂,不大可能感應出來。
沉冥答:除了雨師本人,沒誰會對你剛才那番話如此大反應。
扶疏略一琢磨便懂了。
風雨雷電四象神是神君們的屬下,仙力和修為都是神君給的,靠神君養活。四象神常年跑腿打雜,神君一句口谕,他們便要千裡奔走,去給某處人間小國刮風下雨打雷。然而力氣活是他們幹,名氣卻是神君享,香火也是神君吃。長此以往,難免會心理不平衡,對這些身外虛名也就格外在意起來。
扶疏看赤松子那個倒黴樣,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主動道歉:雨師大人,我方才不知道你身份,失言了。那些話隻是為了激你說出雨師的下落,并不是真覺得你不厲害。
赤松子雖不認識扶疏,但見他竟能和沉冥稱兄道弟,想必也不是什麼等閑之輩,哪敢受這份禮,忙回:不必不必,你……您說的也沒錯。
“現在是什麼情況?”沙棠作為在場唯一貨真價實的凡人,在一旁看三人打了半天啞謎,“玉侯府這位公子,你的護衛為何突然闖進來?赤侯又是為什麼跪下?”
扶疏這才想起她還在場,戲還得接下去。他苦思冥想半天,指着沉冥道:“哦,這位其實是我的……”
沉冥看着他。
“……哥哥。”扶疏硬着頭皮說完。
沉冥唇角明顯勾了一下。
“你哥哥?”沙棠微訝,“哦,那他是來找赤侯的密友比試的?”
“不敢不敢!”赤松子好不容易找回聲音,細聽還有點發顫,“本侯見識短淺,行事猖狂,先前多有得罪。還望二位不要見怪!”
沙棠扭頭看着他,仿佛見了鬼。
扶疏按住太陽穴:雨師,你這樣演就不像了。你是侯爺,你得支棱起來!快,随便想個理由,把我踢出局。
“啊,本侯的意思是……”赤松子撐着座位扶手,努力把自己提上去,“本侯……本侯今天身體不适,咱們先不比了。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扶疏見他簡直神魂出竅,根本指望不上,隻能自己打圓場:“不用明天再說,我自願退出。”
“哦哦,好,退出,退出。”
沉冥就在一旁鎮着,扶疏說什麼,赤松子也隻能應。
“你為什麼要退出?”沙棠十分不解,“男子漢大丈夫,行事當有始有終。都到這一步了,你在怕什麼?”
“我怕……”
扶疏一時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又不能如實相告。搜腸刮肚老半天,突然想到沉冥先前用來幫他擋小姑娘的借口,脫口便道:“我怕我夫人。”
沙棠:“???”
沙棠:“你再說一遍?”
沉冥也回過頭看他,目光詫異。
“那個,其實我已經說過親了,也有妻室。”事已至此,扶疏隻能汗流浃背地編,“真的萬分抱歉,此事是我做的不妥,還望赤侯見諒。”
沉冥聽出來了,眼神逐漸變得戲谑。扶疏見他隻看戲不幫忙,氣呼呼剜了他一眼。
“不抱歉,不抱歉!”赤松子忙道,“公子遠道而來,卻白跑一趟,是我對不住公子……”
“不是,”沙棠直接打斷他,看向扶疏,“你有病吧?”
雖然赤松子此刻表現得十分不對勁,但扶疏的所作所為更讓她無法接受。
沉冥擋在扶疏身前,正聲道:“沙棠将軍,注意言辭。”
“你不能因為他和你是一家人就袒護他。”沙棠義憤填膺,“已有妻室,還來參加别人的招婿比試,這難道不是有病?除非他失憶了,忘了家中妻室,否則怎麼也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