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秋在兜裡左掏右掏,摸出塊無瑕玉珏來,問:“這個行不行?”
他身上帶的自然不是什麼凡物,那玉珏通體流光,莊家看得眼睛都亮了,連道:“行,當然行!”
莫向秋将玉珏放在桌上。
莊家再次搖起骰盅。這次扣下後,他擡起盅沿瞟了眼裡面,又重新合上,問:“大還是小?”
莫向秋看聶太清。聶太清閉眸片刻,睜眼道:“小。”
“确定了?”
“确定。”他信心滿滿。
誰料莊家哈哈一笑,開盅道:“錯了!是大。”
衆人定睛,桌上赫然三個六點。
聶太清一愣,下意識看莫向秋。
莫向秋也一頭霧水,怎麼仙力探出的點數也能錯?
周圍看戲的人一陣唏噓。莊家左手剛放下盅,右手就将玉珏撈了去,笑道:“不好意思,這寶貝我收了。”
身後小厮喊了一嗓子:“樓上雅間肥羊[1]一份,全熟!”
聶太清的臉色不太好,估計是自責。莫向秋倒是無所謂,摟着人安慰了兩句,又朝莊家一擡下巴道:“再來。”
扶疏方才沒想過他們會輸,就沒注意,這回倒是認真看了起來。
莊家問:“這把賭注是什麼?”
莫向秋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物件,他幹脆攤開手轉了個圈,問莊家:“你看我還有什麼可以賭的?”
莊家打量他一番,道:“你這身金甲不錯。”
“我去,你要我賭這個?”莫向秋一把捂住自己,“我這身甲比那什麼破骰盅還值錢好嗎!”
“不如賭這個吧。”聶太清遞過一支鍛着銀紋的毛筆,“這是我當年趕考用的,上面嵌的都是真銀,值不少錢。”
莊家欣然要去接,被莫向秋伸手按住:“既然是你趕考用的,應該意義非凡,怎麼舍得賭它?”
聶太清撥開他,把毛筆塞進莊家手裡:“沒考上。”
莫向秋:“哦。”
然而這一局,他們又輸了。莊家美滋滋将毛筆攬入袋裡,繼續問:“接下來賭什麼?”
周圍看戲的議論紛紛,一位大哥好心勸他們:“收手吧,小夥子。你們赢不了的。”
“就是啊,”旁邊帶頭巾的大姐也道,“先前有人為了赢那個金骰盅,把老婆孩子都賭上了!結果還是沒赢。這不,後來瘋了,成天在路邊對着馬車磕頭。”
莊家怕莫向秋被人勸走,将骰盅在桌上磕了幾下,催促道:“第三把了,想好賭什麼了嗎?隻要赢了接下來三把,金骰盅就是你的了。”
莫向秋正要開口,扶疏忽然攔住他,道:“我來。”
沉冥擡起眼。
“喲,換人啦?”
圍觀群衆瞧扶疏一派清雅,不像是個賭場老手,都來勸他:“小夥子,金骰盅要是真那麼好赢,又怎麼會這麼大名氣。賭錢不好的,你還是别摻和了。”
莊家不理會,隻問:“你要賭什麼?”
扶疏沒準備什麼東西,想了想,将頭上的簪子取下,放在桌上:“這個成嗎?”
莊家識貨,一眼就看出這簪子是由千年金絲楠木制成,市價連城,比黃金還貴重。他兩眼發直,咽了口唾沫:“好!就賭這個,不許反悔啊。”
然而全場隻有他盯着那支簪子,其他人的目光都被扶疏吸引了。
簪子一拔,青絲垂落,如瀑又如霧,映得人仙氣飄飄。疏朗眉目得了黑發相襯,雅極幽極,直叫人挪不開眼,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是不染俗塵的好看。
沉冥不動聲色移了一步,将扶疏護在胸前,仗着身高擋住周圍視線。
後面有人踮腳抱怨:“大個子,你讓開點。看不見賭桌了。”
沉冥回頭瞟了眼,那人對上他的目光,莫名打了個冷顫,乖乖閉嘴。
扶疏專注盯着骰盅,随手将頭發撥到耳後:“開始吧。”
“得嘞!”
莊家扣起桌上骰子,甩到空中一頓亂揮,然後勾着全場視線,重重落下。他剛要擡盅去瞄,扶疏卻一把壓住盅,問:“看什麼?”
他一動,長發順勢垂在了臉側。正準備去撥,身後探來一隻手。
沉冥攏起這些頭發,指尖有意無意滑過他的臉頰,有些涼。
扶疏回頭看,神君慢條斯理将發絲順了順,松握在掌心,道:“玩你的。”
莊家有點慌亂:“我又不用猜大小,先看一眼,不行嗎?”
“不行,”扶疏的注意力回到桌上,“你若提前知道了,我心理不平衡,會幹擾我的判斷。”
聶太清輸了兩把,本就不爽,在一旁涼飕飕道:“你非要看一下做什麼,想作弊?”
“笑話,我從不作弊!”莊家梗着脖子喊,“不看就不看。那你猜大猜小?”
扶疏将仙力探入骰盅内,道:“大。”
他留了個心眼,看完後沒有立刻撤回仙力。
突然,裡面的骰子骨碌一滾,變成了三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