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倫手裡果然提着一個小食盒,品相精美。
他進殿後先給沉冥行了禮,叽裡呱啦一頓感謝神君放他進來看人。轉頭拉着扶疏噓寒問暖,啰嗦好半天,才終于想起把食盒遞過去。
扶疏躺了幾天沒吃東西,聞到香味頓時餓了,迫不及待抽筷坐在桌邊,美滋滋開吃。
食盒第一層是桃花酥,下邊放着栗子糕、山藥棗泥和紅豆餅,還附了一小碗參雞湯,都是扶疏愛吃的。伶倫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忍不住道:“慢點慢點,不知道的還以為神君大人餓着你了。”
神君大人在一旁安靜品茶。
“我這不是剛醒,還沒來及吃。”扶疏塞了滿嘴,含含糊糊問,“對了,棣華怎麼樣了?”
“昨天醒的。他還在适應神仙這個身份,看起來瘋瘋癫癫的。”伶倫把吃空的兩層食盒收回去,“不過他說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等傷好了要親自來拜你。”
“不用了,”扶疏呷了口湯,“順手的事。”
“那可太不順手了!”伶倫叫起來,“你這一趟險些把命都搭進去,說是他的再生父母都不為過吧?當時我們聽到消息立刻趕來,一看都吓呆了!神君大人抱着你,滿手都是血……”
扶疏趕緊給他打眼色:閉嘴!
走了個諸餘又來了個伶倫,他的哄人之路道阻且長。
“瞪什麼眼睛?你噎到了啊。”伶倫好心拍他後背,“又沒人跟你搶,急什麼。”
他忘了扶疏背上有傷,一掌下去沒輕沒重,痛得扶疏悶哼出聲。
沉冥立刻起身:“别碰他!”
這一聲說是吼都不為過,桌上茶杯一震,扶疏和伶倫同時呆住。伶倫吓得爪子懸在半空,連連點頭:“啊……啊不碰,不碰不碰。”
“人也看到了,話說完就走吧。”沉冥的聲音還帶着餘怒,“他需要休息。”
“哦哦好,走,我這就走。”伶倫手忙腳亂去收食盒。
扶疏還有一小塊肉卷沒吃完,正要夾,被伶倫一胳膊肘擠開,直接把盤子搶走:“神君大人再見!”
“喂,”扶疏舉着筷喊,“我還有一口呢!”
伶倫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跑了。
扶疏:“……”
“想吃的話,我讓膳房再做十份。”沉冥重新坐下,“吃飽為止。”
扶疏讪讪放下筷子。頓了頓,小聲補了句:“做桃花酥就行。”
“好。”
“多放點糖。”
“……好。”
這邊沉冥剛吩咐下去,侍衛又急匆匆來通報:“玄英神君,青陽、朱明和白藏三位神君來了。”
扶疏頗為意外:“絕喧殿平時這麼熱鬧嗎?”
他本以為照沉冥的性子,除了公事之外,私下不怎麼愛跟人打交道。
沉冥扶額歎口氣,似是有些苦惱:“來看你的。”
話音剛落,桑源的熱情之勢已經沖破大門,穿過院落,轉瞬擠進殿内。他看都沒看沉冥一眼,直接湊到扶疏身邊,心疼道:“小山主啊,你終于醒了。感覺好點沒?”
像是在看受傷的靈寵。
“……好多了,”扶疏往後讓了讓,“多謝挂念。”
沉冥指着斜對角最遠的座位:“桑源,坐。”
穆清和憐水剛好進門,朝扶疏颔首示意,就近坐了。侍衛端來熱茶,給幾人分别奉上,又匆匆退下。四尊大佛鎮在這裡,沒人敢多作停留。
“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桑源熟門熟路撈來個凳子,挨着扶疏坐下,“小山主,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扶疏支吾半天,試探道:“桑……水?”
穆清和憐水噗嗤笑出聲。
“桑什麼水,玉京沒這人。”桑源十分失望,戳着桌布道,“你記好了,我是朱明神君桑源,桑源!掌管夏律的!”
“那麼大聲做什麼,”憐水滿臉嫌棄,“小山主傷的是後背,又不是耳朵。吵死人了。”
桑源指着她和穆清,又問:“小山主,那你記得他們是誰嗎?”
扶疏歪頭想了想,道:“掌春律的青陽神君穆清,和掌秋律的白藏神君憐水。”
“瞧,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穆清笑容和煦,“人家隻是不記得你罷了。”
“我記性本就不好,”扶疏抱歉地笑了笑,“不是針對誰。”
“可我怎麼感覺被針對了?”桑源偏頭去瞪主人,“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教他的?”
“我教這個做什麼。”沉冥悠閑端起茶盞,吹了口氣,“反省一下你自己。”
桑源哼了一聲,也端起自己的茶,苦口婆心道:“小山主啊,你可得警惕這個家夥。别看他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其實憋一肚子壞水。你若是不留點心,說不定哪天就被吃幹抹淨了。”
扶疏正從侍衛手裡接過熱騰騰的桃花酥,話隻聽進隻言片語。
留點心?
留什麼點心,桃花酥嗎?
這個桑源也真是的,堂堂神君,還要和一個重傷初愈的人搶點心吃,弄得跟自己殿裡沒有似的。
扶疏有些不悅,邊擦筷子邊道:“不好意思,我留不了。”
沉冥撥茶的手一頓。
“桑源,你怎麼總愛挑撥人家感情。”穆清看熱鬧不嫌事大,“你這人不地道。”
“确實不地道。”憐水掩着笑搭腔,“我還想在有生之年吃到絕喧殿的喜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