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蹙起眉。
會是清虛嗎?
他和文昌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麼恩怨?
清虛此人在玉京雖說口碑不好,卻也多是指責他鐵面無私,不通情理。如此刻闆正直的仙官,應當做不出這種事才對。
“不好了不好了,隐墨殿着火了!”
外面突然傳來喊聲。
“卧槽,什麼情況?”伶倫馬上起身,“走走走,去看看!”
扶疏一驚,立刻跟上。
雖說文昌一死,隐墨殿衆仙侍都被遣散,殿中無人會受傷,但文棺的屍體一定還被藏在某個角落。文棺生前已經頗多坎坷,屍身不能再被糟蹋了。
四人趕到時,隐墨殿已陷于一片濃濃煙霧之中。
赤松子正揮着拂塵,懸在半空拼命降雨,急得滿頭大汗。風師在更高處幫忙聚雲,二仙合力,好歹将火勢控制住了些。然而隐墨殿規模龐大,完全撲滅估計還得費上好些時候。
附近圍着一衆仙官,指指點點看熱鬧,有說是報應,有說是文昌死不瞑目。正七嘴八舌議論着,周身一陣寒意襲來,凍得他們一哆嗦:“怎麼回事,突然這麼冷?”
再轉頭望時,隐墨殿竟已凝成一座巨大冰塑。方才的熊熊火勢轉瞬即滅,就連黑霧都被困于其中,形狀都不曾改變。透過澄澈冰塊,依稀還能窺見未燒完的斷柱殘梁。
能做到這般程度的,玉京隻有一位。
衆仙紛紛回身,恭敬鞠禮:“玄英神君。”
“多謝神君大人!”赤松子終于得以落地,精疲力盡湊上前來,“小仙方才在殿中好好呆着,忽然聽見有人喊,趕來時火勢已經蔓開了。要不是神君大人剛好在,估計連這些廢墟都剩不下來。”
扶疏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沒發現清虛的身影。再看看冰中殘迹,心涼了半截,文棺多半已經被燒成灰了。
沉冥環視衆仙,不怒自威:“誰是最先到場的?”
半天無人敢答。
“神君大人,”伶倫在一旁小聲遞話,“你這樣是問不出來的,誰敢接這個茬兒啊。不如你先離開,我混進去幫你打聽打聽?”
言之有理。
沉冥停頓片刻,對衆仙道:“逝者遺殿,便不追究了。好好清理吧。”
說罷,擡手撤了冰,示意扶疏一同離開。
扶疏一步三回頭,直到看不見隐墨殿了,才道:“哥哥,文棺的屍體……”
“不必擔心,屍體不在殿裡。”
“什麼?”扶疏腳步一停,“你怎麼知道?”
“審判當日。”沉冥在他身旁停下,“那日我沒出現,是去找了注生娘娘,将文棺屍體移交給她。”
扶疏忙問:“她有辦法補全魂火?”
“她若沒有,其他人也不會有了。等消息吧。”
扶疏稍微松了口氣:“當時怎麼不告訴我。”
“因為還沒結果,怕你憂心。”
扶疏擡眼望,神君說這話時還是一副冷面,看着像是萬年不化的玄冰。
當真是仙不可貌相。
那頭伶倫效率極高,很快傳來密語:神君大人,小扶扶!我打聽到了。最先來的仙官說,好像瞄到清虛離開的背影,但不确定是不是他。我強調一下,是不确定哦!你們最好先觀察觀察,别興師動衆找上門,也别劈頭就問。
二人對視一眼,沉冥簡潔道:“地官殿。”
……
扶疏本以為會撲個空,沒想到清虛此刻正坦然坐在殿裡,手裡搗鼓着什麼。
他發髻半束,無钗無墜,長袍和腰帶皆是素色,再配上一雙薄底雲履,整個人看上去清淡得很。見到來客,他放下手裡的東西,神色有些意外。
“神君和山主怎麼會來,”清虛起身相迎,“是有什麼案子要查嗎?”
“嗯。”沉冥點頭示意,在一旁落座。
扶疏四下瞧瞧,目光落在清虛先前倒騰的東西上,好奇道:“這是什麼?”
“是道袍。”清虛拿給他看,“我飛升前曾短暫入過道門,偶爾會拿這舊袍出來曬曬,順便清理一番。也算是個念想。”
“沒想到你還是個念舊之人。”扶疏客氣笑了笑,話音陡轉,“那隐墨殿失火,是你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