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無聊?”
“就……”
扶疏擡眼望了一圈,忽然又答不上來了。
此時的靜谧剛好,隻有他們二人,不會有誰前來打攪。文竹盆栽也很可愛,嫩綠乖巧,齊整站成一排,探頭探腦看着他們。
剛剛是犯什麼病呢?
“怎麼不說了,”沉冥晃了晃他,“告訴我。我讓青烏來改。”
扶疏決定強行換個話題:“你們商議的結果如何?”
“結果麼……仙籍算是保住了。”沉冥撥繞着他垂在頸側的發。“但革職和思過逃不了,香火也得罰。宸衷拟好诏谕後,會親自去地官殿宣讀。”
扶疏問:“诏谕為何是宸衷拟?不是諸餘親自寫嗎。”
“天君不愛動筆,經常叫他代勞。”
扶疏腦中飛快閃過個念頭。
宸衷會模仿諸餘的字迹?那先前赤松子收到的假诏谕……
“對了。”沉冥松開他的發,又将人摟緊了些,“清虛在禁足前找到我,托我帶話給你。”
“給我?”扶疏意外,轉頭不小心跟人貼到臉,又忙轉回來,“什……什麼話。”
“他想跟你道歉。”沉冥閉上眼,喃喃,“他說,白日那句話并非是針對你。他隻是對自己太失望罷了。”
扶疏品了半晌,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嘀咕:“我也沒跟他置氣。”
“你自然不會跟他置氣,但他該給你道歉。”
“那這麼說,我也該給你道謝。”扶疏握住環在身前的手,“白日多虧神君大人替我解圍了。”
沉冥輕笑。
二人又這樣呆了片刻,誰也沒說話。扶疏被擁得渾身暖融融的,覺得就這麼靜靜站着,比世間所有事都有趣多了。
“小疏,”沉冥話音漸低,“我困了。”
扶疏:“?”
他認識沉冥這麼久,神君就像是鐵打的一般,不會餓不會累,更不會犯困。
“那就回房休息吧。”扶疏欲轉身,“從白日議事到現在,是該困了。”
沉冥卻沒動,也沒讓他動。
扶疏偏頭去瞧,見肩膀上的人都要睡着了,不由失笑:“神君大人該不是要站着睡?”
“小疏,”沉冥将臉埋在他發間,“我不想當神君。”
扶疏一愣:“你說什麼夢話?”
“我若不是神君,就可以為你做更多。”沉冥的聲音很悶,“很多時候我都想偏袒你,但我不能……抱歉。”
扶疏半天不知怎麼答,甚至不确定沉冥此刻是醒着還是睡着了。
“小疏,我困了。”
“……”
明顯不對勁。
扶疏正要問,桑源的聲音忽然在他腦中響起:小山主!睡了嗎?
扶疏:你這時候冒出來做什麼?
桑源:真冷漠。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方才議事結束,天君請我們品了新釀的梅酒。
扶疏:……哥哥也喝了?
桑源:喲,叫得真親熱。原不打算喝的,被天君強塞了一杯。沉冥不大能喝酒,所以你留着點心,别讓他摔了。
原來如此。
難怪沉冥今晚上來就抱人,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還一個勁犯困。
扶疏氣得牙癢癢,心道諸餘可真是做了個好榜樣。要不是自己剛好在,堂堂玄英神君估計就要睡院裡了。明早仙侍來掃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把他從鳥屎堆裡撈出來。
酒勁上來,沉冥的身子越來越重。扶疏強行掰開腰間的手,轉身扛住人,幾個騰躍就閃進了卧房,順腿帶上門。
他雖在絕喧殿住了一段時日,卻從未來過沉冥的卧房。掃了一圈,和自己睡的地方無甚差别,隻不過多了道暗門,想來門後是些貴重私密的物件。
扶疏小心将沉冥放在榻上,盯着睡顔看了一會兒,扭頭打算去找諸餘算賬。沉冥卻似有感應一般,忽然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輕輕一拽。
扶疏滾倒在榻上,被牢牢摟入懷中。
“過來。”沉冥低聲呓語,“今夜抱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