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和五皇子的事情,常邈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蕭湛一出來,常邈就把昨天晚上不方便送的信遞給了蕭湛。
蕭湛看了眼常邈,腳步未停,絲毫沒有将眼神落在信上:“先回房上藥吧。”
“風遙,你去查一下,我買來的那座山莊,蘇胤為何要它?”
蕭湛想起自己之所以會在追月節如此高興,不過是因為一座宅子。
常邈替蕭湛上完藥之後,蕭湛換下身上的一身血衣,就獨自一人去了書房。
書案旁碳盆裡,火蛇翻滾,碎金箋不消幾個呼吸,便會火焰吞噬,徹徹底底地淪為了灰燼。
今天的天氣并不怎麼好,外面已經下起了細細的秋雨。
秋天的雨帶着一陣陣的濕冷,書房外的紅楓在這蕭瑟的秋雨中開始紛紛飄落。
蕭湛看得出神。
前世就是那麼一封封的急信,送往北境,逼得我不得不回。
來來回回總是這些手段,當真是令人厭煩。
蕭湛自然沒有看那信,他也絲毫沒有興趣去看。
他雖不記得信裡寫得什麼,卻還記得前世也是因為這樣一封信,蕭湛在金殿之上,硬着頭皮地成了“風流一意侯”。
良久,窗外的雨勢收了。蕭湛從回憶中出來,在他濃黑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眸裡,眼神中略見清煙一般的惆怅。
人心難測帝王家。雖不能分清司徒瑾裕是真心還是假意,是巧合還是算計。
前世自己替司徒瑾裕抗了斷袖的罵名,今生,自己是斷不可能再為司徒瑾裕掩飾。
“喚起一輪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斯人已不複。
蕭湛對着門口喊來了一直守在書房外的常邈:“風遙,最近關于我的傳聞鬧得滿城風雨,堵不如疏,你不妨多添把火。”
我倒要看看這一世,到底誰主沉浮。
“是,少爺。”常邈疑惑地看了一眼蕭湛,心底總覺得有些怪異。
蕭湛看着離開的常邈的背影,目光沉了沉,最後才重整筆墨,認認真真地抄寫起了《詹策》。
這本《詹策》可以說是蕭家的傳家之寶了,詹策一共上下兩卷十二策,上卷三策講經世治國之道,下卷九策寫的都是兵法哲學。
蕭湛熟讀《詹策》,前世就是靠着上卷三卷算盡陰謀陽謀,最後将司徒瑾裕送上了帝位。但是下卷的九策,盡管爛熟于心,卻無用武之地,是蕭湛最大的遺憾。
他本應該是北疆最勇敢的狼,最烈的鷹,像他的父兄一樣,叱咤沙場,槍指蒼穹;但是卻因情愛困于宮阙,機關算盡,黨同伐異,最後背盡罵名。
這一世,蕭湛的修長的手一筆一字一頓一遍遍默寫《詹策》,他絕對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聖人之治,象帝之先;聖人抱一,以正治國……”
今生要是還能被牽着鼻子走,那他都不必再重活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