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輝落于萬千青絲之上,女人眉目含笑,白皙的臉龐有些許淡淡紅暈,就連喚出口的話語都柔和似水,若不是她手中的光蝶已被捏得即将碎裂消散,秦微末甚至會以為現在在她面前的還是那個耿直溫柔的輝月。
“上次江籬有許多話未能與師尊說去,也有許多疑問未能問出,”楚江籬轉了一圈眸子,最終将視線落在光蝶之上,“但鐘羨之挑了個極差的時機,害得我尋你許久。”
秦微末沉眼,已變回人形,踱着步子到她面前
楚江籬掌中光蝶振翅欲飛,她未放走光蝶,反伸手去撫摸那看似手感極好的小圓虎耳。
但掌心落于她頭頂之前秦微末便側頭躲過,未能得手的楚江籬也不惱,隻是笑眯眯地将五指蜷起,一揮衣袖背對秦微末道:“江籬知道的,師尊願與輝月共枕,但連碰都不願讓江籬碰。”
不是?楚江籬你自己聽聽你剛才說的是什麼話??
槽點太多話語太酸,秦微末滞在原地,思考時習慣将眉心蹩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半晌,輕聲道:“我從未教過你說這種話。”
楚江籬将光蝶對着那月輝,稍稍松手,那隻光蝶便如其主人般執着地掙脫開桎梏,拖着殘缺的翅膀飛回秦微末的肩頭。
她回眸,紅眸中倒映有秦微末那張極冷的面容,笑道:“若什麼都按師尊教的來,不便成了我那極虛僞的師姐?”
秦微末不知從何時已經看不透楚江籬這人,她幼時雖因性格便不合群,除了她與蘇冉就不愛再與他人交談,但那時畢竟是孩子性子倒也好懂。
自兩徒弟能夠獨自曆練後她便将兩人放養,過去總跟着她的蘇冉隻是在遇困時才來尋她解惑,而原對她有些懼怕的楚江籬反倒是總偷跟在她身後,當她看去時卻又将眼别開,讓人看不懂少女的心底究竟埋藏了怎樣的一片天空。
她從沒與少年時的楚江籬正眼相對過,唯一的一眼便是楚江籬離去的前夕,少女的目光真摯熱烈。
再之後楚江籬墜魔,少年時會躲閃眼神的她似乎哪也找不到了,等秦微末回過神時楚江籬已出落成了那副自信又強大的樣子,隻是楚江籬将悲傷藏得太深又太多,秦微末離墜魔後的她太近,那股幾近刻入骨髓的悲傷讓她無法就那樣無視。
秦微末搖頭,道:“我雖不知你與蘇冉之間的矛盾,但我也未曾同你說過就一定得長成我教導的那樣。”
楚江籬的笑容淺淡下來,對月華以極輕的聲音說道:“可師尊的目光總是追随着師姐。”
秦微末未能聽到那幾近融入空氣之中,被水聲帶去的話語,隻看到楚江籬轉眼的落寞,但下一秒她又轉過身,湊近她,笑道:“師尊,我突然有了個很棒的點子。”
秦微末神色依然同清水般淡,那隻停在她肩頭的光蝶也似在等着楚江籬的下一句話。
“師尊的本體是玄虎。”
秦微末點頭,心想這金手指綁定到這種程度,楚江籬要如此理解倒也沒錯。
“我是人類修士。”
秦微末又點頭,她讀那本小說時就知道楚江籬是純到不能再純的人類。
“那麼是不是就意味着現在江籬能與師尊結契,結人類修士與妖之間才能結的那種。”
才想習慣性點頭的秦微末緊急頓住,目光終于變得無比複雜地望向楚江籬。
合着這楚江籬想直接跳過那些平等契約,而是直接結人與妖之間才能結的、無比霸道的主仆契。
主仆契下,妖方将無法違背其主人的任何命令,否則将受蝕骨之痛,也會被烙下永不可去除的契印,主人一死即妖方同死。
秦微末見楚江籬并非在與她玩笑,故退後半步,言笑不苟:“楚江籬,你過界了。”
她擡手,指尖又凝起一隻光蝶,那光蝶直朝楚江籬眉心飛去,後者不躲,隻是氣場冷了半分。
飲月劍被即刻召回,劍行卷起的氣浪即刻撕碎光蝶,但其碎片并無消散,而是化為無數光粒,融入飲月劍之中。
與此同時,秦微末肩頭光蝶振翅飛起,朝一方向飛去。
“為師再教你一處知識,不可借他人靈氣契約其主人,”她縱身化為同楚江籬一般高的玄虎,同月華一色的灰眸直視楚江籬,“我帶你出去,等你養好了身體再同我談其他。”
楚江籬睜大眼,指尖又撫過重新被靈力充盈的飲月劍重新将它歸鞘,走到秦微末身邊伸手捋了一把軟毛,其主人沒有再躲避,順着掌心傳來的熟悉溫度似乎就将冥界那股入骨的刺寒也驅散不少。
“迷魂殿陣法複雜,跟緊了。”秦微末不冷不熱地提醒道。
原陣眼被破,主殿外迷霧時濃時淡,場景在這片濃霧中不斷變換,本是一片漆黑穹頂裂開道道粗細不一的紋路,清輝從其間溢出。
光蝶先行,似指路明燈在迷蒙之中提供方向。
楚江籬借勢攬着秦微末脖頸,毛茸茸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偷偷撓了撓頸側柔軟水滑的虎毛。
見秦微末沒反應便越發放肆,誰知她隻是因為被毛發遮蓋而表情不明顯,這時其實臉已經臭到極緻。
終于到最後她忍無可忍,沒想到比阻止的話更快更快蹦出口的竟是同貓咪一般的呼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