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途就坐在剛剛甯珂坐的那個大石頭上,就看着甯珂在冰冷的水裡掙紮,抓岸邊的地面,抓周圍其他沒破裂的的浮冰。
村裡的田地都靠這個水庫灌溉農田,所以正對着村口的水庫這邊,村民有意把河底挖得很深,這樣春季放水的時候,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水從水庫另一頭放過來。
此刻甯珂手邊沒有能抓的,腳又觸不到底,力氣很快就用完了,當他以為自己就要淹死的時候,跟方途一起玩的大孩子發現這邊的動靜,招呼了幾個人就往這邊跑。
甯珂最後終究是被救起來了,方家三口人在村裡的風評就更差了,除了前兩天張嬸子裝相給她送了兩天飯,後面就完全不管了。
興是上次積攢的病氣也爆發了,這次生病差點讓甯珂沒了半條命。
除了無邊無際的發熱之外,小腹也細密密的針紮似的疼,伴随着下身輕微出血,每次上廁所都像上刑。
聽鄰村的同學悄摸說他們村的種田老頭居然是個老中醫,前一天給村裡一個難産的嬸子成功接生并且産婦身體幾乎沒有損傷等等,甯珂就上心了。
在甯珂的認知了,難産就是生死攸關的大難,畢竟她媽就是因為難産虧了身子最後撒手人寰了,所以這人解決了難産大事還保母子平安,那就是神醫!
要她媽當初生她的時候能遇上那個老中醫就好了!
這時候人們嘴上雖然說中醫騙人的,但終究是幾千年的傳承,心裡還是信老祖宗的智慧的,對這個老中醫做的善事都很默契地不宣于口,也是對老中醫的另一種保護了。
甯珂是一周後才去找的老中醫,不是她諱疾忌醫,一是因為她之前生病好得都很快,她想等等看會不會自愈,二是她沒錢啊,得去山上采點野貨換錢。
周六清早,甯珂就出發去鄰村,路不遠,但她硬是走了一個小時,到目的地的時候面色蒼白,臘月天裡,裡面的衣服已經浸濕了。
老中醫先是看了她的外征,接着把脈,問了很多問題,既然已經來瞧病了,甯珂自然不做隐瞞,大緻講了近兩年幾次生病的情況。
老中醫全程就一直搖頭,搖得甯珂以為自己身患絕症命不久矣了。
等她講完,老中醫就才道,“你之前好得快,不是你身體好,人講究精氣神,你啊,本身精氣被磋磨得很弱,就靠神吊着。”
“這個問題好也不好,好的是你前面好得快,不好是,一旦神卸了,身體就垮了。”
他的話并不難懂,但已經這樣了,探讨原因意義不大,甯珂誠心問,“那要怎麼治?”
老中醫接着就說日常的調理之法,隻說現在身體的虧空已經很難補回來了,就不要再讓情況更糟。
最後開了一副藥,從剛剛問診的過程中,老中醫就對甯珂的家庭情況有基本的把握,所以隻收了藥錢,并不賺她的錢。
甯珂終究低估了中藥的價值,就她攢的兩塊錢根本就不夠一副藥,最後老中醫提議讓她去後山上給他采藥材,他腿腳不便,這些年藏的一點藥材都用完了。
家裡熬藥不方便,甯珂就請求在老中醫那裡先熬一次藥,喝下一碗後,老中醫看她可憐,就幹脆連熬藥的罐子都給她了。
拿着老中醫給的紙,上畫着幾種藥材,甯珂下午到家随便弄了點東西填飽肚子後,就上山了。
這些天雪都化了,山裡的氣溫更低一些,找藥材不容易。
等她找得差不多了,已經是一周後了。
她把藥罐放在她當初掉進去陷阱裡,又把上下的階梯修寬了點,這樣進出方便,每天放學吃完飯就跑這裡熬藥,喝完藥就繼續找藥。
“嚯,這才幾天,就找了這麼多!”
老中醫讓找的幾種藥材雖然是冬天能采到的,但這麼冷的天能找到這一小籮筐實屬不易。
“蠟燭光線不好,要不然能找到更多。”
采的藥比較多,已經超出她用的那服藥的價值,老中醫還給她結了四塊錢,她就又花錢買了兩小根丹參,她聽老中醫說過這東西可以活血清淤,通經止痛,她現在就需要止痛。
将丹參切成薄薄的片,每天喝水就在杯子丢一片,最後再把參片拿出來放嘴裡含着,不浪費一星半點的藥性。
過年前,甯珂決定還是将最後一張郵票用掉,給甯建國寫了一封信。
這次不再全篇講好事,她講了張嬸子截下了信,講了她的真實生活,又講了自己不想就這樣被放棄在鄉下,最後請求大哥幫她回城。
臘月二十八上午,甯珂被喊道村長家接電話,說他寄的信今天會送到,裡面有十三塊錢,十塊錢給方家,三塊錢自己留着,盡快坐車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