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悶雷撕開京城夏日悶熱潮濕的夜,蕭昭玉心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她披上薄薄的外衫推開窗戶。
短短幾息,大雨就傾盆落了下來。
河南旱災的消息傳入京城的第三天,京城裡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
這場瓢潑般的大雨出現的時機太過湊巧,以至于蕭昭玉竟然久違地産生了頭疼的感覺。
雖然下雨算得上是好事,但是現下正值河南旱災,足以變成别人用來攻讦皇室的工具。
每天堆滿桌子的奏折裡,越來越多的内容是上奏批判女學女官,認為此事有違天理,這才使上天發怒以至于旱災。
滿是長篇大論,蕭昭玉看了幾本之後,再看到就扔到一邊去。
“殿下,河南急信!”翠秾步履匆匆,把火漆封的密信送進來。
信上的火漆印是最機密的一級,還有林錦和的私人小印,蕭昭玉接過,臉色慢慢沉了下來,等到看完,已經像是結了冰一樣冷厲。
河南常山縣女學的山長,也是前些日子想辦法将幹旱與蝗災的消息遞往京城的人,在欽差一行到達河南的前一日意外身亡,賊人下落不明。
林錦和并不知道這背後的關系,信中講述的時候隻是順帶提起來,而她着重說的是另一件事。
“河南官員早已開倉放糧,自松縣至常山縣,無災民,懷疑有異,微服走訪,有無人村,調查,疑疫病。”
蕭昭玉将信紙拍到桌上,臉上是冷冰冰的怒意,吩咐:“你即刻備馬備行囊,本宮先去慈甯宮一趟。”
翠秾應下,匆匆離去。
當朝太後是小皇帝的生母,與蕭昭玉親生母親同宗同族,按照輩分還是她表姐,自從入住進慈甯宮便當了撒手掌櫃。
“我要離開一趟,一個月之内會回來。”蕭昭玉将一枚玉牌扔到太後身旁的桌子上,“在此期間,你不許出慈甯宮。”
太後本來在與身邊的女官說笑,聽了這話笑意收斂,她姿态溫順,收起了那枚玉牌:“要将鳳白送來嗎?”
“不用,太傅會照顧她。”蕭昭玉隻是來通知一聲。
“太傅怎麼能!”太後神色變得激動起來,她年輕漂亮的臉龐上浮現了深深的厭惡。
“姜芷蘭。”蕭昭玉冷冷道,她對太後很有威懾力,隻是這樣叫一聲她的名字,就像是掐住了太後脖子一樣讓她安靜了下來。
“我說過了,沒人需要一直承擔你的錯誤。這次是急事,若是你再鬧,以後也不用再見皇帝了。”
太後一下子失了精氣神,她很年輕的模樣,也并沒有被磋磨過,到最後卻險些自己将自己折騰垮。
“哀家知道了。”太後又看了蕭昭玉一眼,知道自己達不到目的,更不想觸她黴頭,不情不願應下。
蕭昭玉轉身離開。
深夜,官道上的馬蹄聲撕開甯靜,蕭昭玉将自己走後朝中的事情安排好,就帶着翠秾出了京城。
一路快馬加鞭,就連休息也很少,将要到河南時,蕭昭玉在附近的豆城停了下來。以防兩個女子騎馬進城太過引人注目,她讓暗衛先進城買了馬車,乘坐馬車進的城。
暗衛扮作車夫,将馬車停在了一家酒樓門前,馬車外表普通極了,蕭昭玉下馬車時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感受到這些或驚豔或探究的眼神,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在酒樓一樓随便點了幾道菜,一邊聽周圍人聊天,修長漂亮的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蕭昭玉自從收到林錦和那封密信,就一直處于壓抑怒氣的狀态。
常山縣女學并不起眼,山長更是當初蕭昭玉親自請出山的一位有德行的夫人,溫和寬宥,人淡如菊,若不是年輕時被困于後宅,成就定然不輸男子。
女學當初是以山長的名義創辦的,并沒有其他人知道這所書院與當朝長公主有關——若是有人知道,當初也辦不起來了。
這樣一個人卻在欽差到之前被人害死了。
并且還有不知真假的疫病,讓蕭昭玉狠狠地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她最近脾氣真的太好了,以至于那些囊蟲在知道她關注這件事之後還敢有這樣的動作。
“姑娘,一位公子想要與您拼一下桌,您看……”小二的靠近打斷了蕭昭玉的思緒。
“不拼。”蕭昭玉直截了當地拒絕。
“小姐。”翠秾剛入城的時候以買東西的名義與蕭昭玉分頭走了,去打聽了一圈消息才來與她彙合。
小二突然感覺後背有些發涼,察言觀色的本能讓他把話咽了回去,臉上堆笑:“您的菜品馬上就好,稍等一會。”
翠秾換上一身尋常丫鬟的衣服,身上幹練的氣質卻藏不住,她低眉順眼地坐到蕭昭玉身旁,嘴唇蠕動,語速很快。
“江大人和小林大人經過豆城沒有停留,剛出豆城就被河南府尹接走了。
“河南自從兩個月之前就嚴進嚴出,聽說是府尹府上丢了一件準備獻給長公主的至寶。府尹大怒,命官府排查,原本隻有洛水封城,不知道為何全河南都變成了這樣。
“突然嚴查不到一月,又突然放松關卡。下、奴婢向不少在洛水和豆城之間來回跑的商人打聽過,沒有一人知道緣由。一直到半月前,大概是因為蝗災,才又不許人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