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般善良,是個孩子便要教導的嗎?”
對方的語氣快要酸上天了,她起身揶揄道:“素素才八歲,這你也要與她争嘛?”
“不管幾歲,我都隻想姐姐教導我。”沈亦棠的眼睛裡滿是坦誠,“隻教導我一個人。隻有我。”
那人固執地強調了好幾遍,沈瑾文便端詳了她的眉眼多少輪。
之前一直被她忽視的事現如今大敞開的向她湧來。
沈亦棠已經是個大人了,她不再能夠将她再當做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那一颦一笑,早已顯露出誘人心弦的獨特韻味。
像是不确定,又像是自欺欺人,她輕聲嗔道:“小時候你便是我一手教導,我又有什麼緣故不能再教素素。亦棠可真是好生霸道。”
心髒像是被浸在醋缸裡,拿起來時冒着酸起泡泡。她嘴角僵硬的扯出一個弧度,但她知道一定不甚美麗。
“是呀,姐姐所言甚是。是我逾矩了。”
她像個蔫了的小花,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自知所說的話不甚客氣,沈瑾文暗歎了聲氣,忙不疊地把人攔下。
“怎得脾氣這般大,我話還沒說完就要走了去?”
對方的嘴上都能舉油壺了。
雖然很難過,可還是乖乖地站定,彎着眼眸聽對方下文。
“她還小,不像你這般讓人省心。我隻教導聰明的孩子。”
這話動聽,原先還悶悶不樂的人轉眼便喜上眉梢。
滿血複活的人反手拉上沈瑾文的手,熱烈地發出邀請,“這幾日我常來看你們練舞,眼睛多少都學了些皮毛,大抵也是學藝不精,姐姐可否為我指點一二。”
碰巧沈瑾文身上的演出服裝還未來得及褪下,她被帶着走到之前那個小院子裡。
棠樹枝幹上點綴着綠葉,地上被掃的十分幹淨,看不見絲毫的灰塵。
她轉過身,手掌貼着沈瑾文的後腰,額頭靠着對方的發心,嘴裡輕輕地哼唱着她們舞蹈時,一旁樂器奏響的音調。
那人明顯不甚認真,哼唱的聲音時大時小,遇到不熟悉的就含糊地糊弄過去。
本着對于自己熟稔之事的嚴謹,開始時沈瑾文還試着糾正對方那不成型的動作,到了後面她那來自于身體中的肌肉記憶都仿佛失效。
直至後來挑錯了好幾個動作,她便也自暴自棄地攀着對方的肩膀,兩人緩慢地轉着圈。
當年那個直到自己鼻尖處的人,現在也長到了自己貼着對方胸口的高度。時間是造物者打造人類的工具,一個晃神,沈亦棠便長大了。
周遭都是對方身上好聞的氣味,她的指尖劃過對方薄薄的耳垂。
“嘶。”沈瑾文蹙眉,她又跳錯了動作,徹底跌進了那人的懷裡。
牢牢地接住了她,這個不知名的舞蹈就這樣無聲的謝幕。
豔麗的花朵默默觀賞了這支動人心弦的舞步,花瓣沉默地點綴着被掃的過分幹淨的地面。
女子及笄之年便該考慮出嫁,可她的爸媽萬分疼惜自己。即使是到了年歲也并不着急将她送離他們的身側。
沒想到這一猶豫便是再也沒了機會。
在太和樓這樣的風月之地,即使有昭妩有意相護,那見到的人也是數不勝數。其中不乏有青年才俊,才子佳人,可她卻從未有過任何心動。
她本以為是因為自己的绮意早已在坎坷的歲月中被磨滅了痕迹,竟沒想居然在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五歲有餘的人身上得到了寄托。
她從來都是一個坦蕩的人,喜歡是個很美好的事物,能夠在有生之年得以體會已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幸事,沒什麼好逃避,也沒有什麼不能承認。
隻是……
她将唇小心翼翼地貼在沈亦棠的衣襟,默默地留下一個親吻。
她這份對于她人而言也許有些駭人聽聞的愛意,對于沈亦棠來說又是如何呢。
如若對方隻是将自己視為仰慕的年長者,那自己的這份喜歡便是個枷鎖。
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
那日的“警示”效果相當好,原先纏着沈瑾文教導的素素很快地學會了如何自力更生,她甚是欣慰。
可也有一些讓她很難過的事。
那日結束,沈瑾文神色凝重地回了房,甚至在夜晚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自己想要與她同睡的請求。
要知道,平日裡對方可從來都不會拒絕。
越想越想不明白,她腦海中蓦然冒出了之前梅花與自己說的一句話。
“感情中如若有疑惑便不可藏在心中,必須找個機會和對方開誠布公。不然一點小事便會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最後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時隻道尋常,并無太多更加深層次的理解與感悟。
現在想來,這夫婦倒是真有體會。
她頓悟般的點點腦袋,繞過走道想要找沈瑾文問個明白,卻在半路遇到了時常找不見人影的昭妩。
那抹倩影見了自己挑了挑眉梢,語氣上揚地把她攔了下來,“正好正好,我正找你呢。”
忙着找人的沈亦棠沒什麼耐心,她忍着一股氣,表情和緩道:“昭老闆找我可有什麼要事?”
“這不西廂房空了位置,我這就趕忙來找你來了。”收了這人那麼多有價無市的珍貴花草,昭妩哪還好意思讓人一直與沈瑾文住着。
時間短了也就算了,時間一長,也指不定瑾文在背後如何埋怨自己。
“如若你願意,明日便可以搬進去。我差人給你打掃幹淨了去……”
蹙眉聽了半天,她算是聽明白了。
看來這人是想要來拆散她與沈瑾文的。她想到這個可能,便不想給面前這人半分好臉色,隻是禮貌地應下,“事出突然,打得我措不及防。給我點時間考慮,我遲些再給昭老闆答複可好?”
住的主都不急,那昭妩肯定也是不急。
通知完事,她便把人給放行。
這個點,沈瑾文都是在後台練習。她輕車熟路的掀開後台那的圍布,呼喚了一聲那人的名字。
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嗓音,沈瑾文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怎麼過來了?”
“想見你,便來了。”
如若是之前,那她大抵隻會把這句話當成孩子的思念,現如今她卻私心地認為是對方的愛慕。
見到人,那之前心心念念想要問的話竟也沒那麼急切了。
沉默了一會,她想起了昭妩方才與自己說的話。
“方才昭妩老闆與我說,那西廂房有一個房間空了出來,如若我想住,明日便可以搬走。”
她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嘴,隻是當做沒話找話的閑語。
畢竟她可從未想過沈瑾文會舍得讓自己一人孤苦伶仃的住在陌生的房間裡。
這話讓本就心虛的人手心冒汗,她低垂着眉眼,斂着雙眸道:“那就搬過去吧,這樣也好,方便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