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柳貓預想的一樣，為了繼續讀書她跟家裡暴發了激烈沖突，最後威脅說不讓讀書她就搬出去住，從此以後别想從她手上拿到一分錢，老娘鄭玉嬌這才不得已松口妥協。

為此鄭玉嬌很是埋怨柳眉，因為柳晴答應每月上交150塊生活費，想也知道柳晴自己是拿不出這筆錢的，所以這錢隻能是小貓給的。在鄭玉嬌的認知裡，年滿13歲就該出去掙錢，再去學校上學就是不務正業就是在躲懶，不掙錢不說還要浪費錢，這就是敗家行徑，而小貓給老五錢，就是在養懶人，就是在助長敗家歪風。

柳眉深知自家爹媽自有一套邏輯，跟他們完全解釋不通，全程裝聾做啞，反正他們也拿她沒有辦法。

柳晴打小要強，性格強勢，有股子認準了就絕不放棄的一根筋勁頭，對于她能考入十七中并繼續讀書，柳貓一點都不意外，真正讓她意外的是柳曉。

貓貓打小跟家裡人不親近，對于這個年長自己兩歲的姐姐并不了解，為了學習刺繡鼓足勇氣向她借錢，這就足夠讓她驚奇的了，沒想到這個姐姐竟然真的堅持了下來。

當初她痛快借出一萬塊，既是為了全這一世的姐妹情誼，也是想要看看這個姐姐想要改變命運的決心和行動力，畢竟柳曉隻是一個普通人，工作之餘上夜校學習一門技藝，聽上去不難，但實際操作起來絕對不容易，尤其時間跨度還長達兩年，沒有過人的意志力很難達成。

所以當第二年柳曉向她表達出還想繼續上夜校這一意願的時候，柳貓毫不猶豫又打了一萬塊錢過去。

實際上那個時候她手頭也很緊，靈植院不是世外桃源，處處都要錢，偏她還契約了一隻吞金獸，又不敢使用來曆不明的錢财，每月還貸的那幾天也是焦頭爛額的，一點都沒有堂堂禦靈師的牌面。

但她很清楚自己面臨的困難都是暫時的，都是她能夠應付的，而柳曉卻是真正的孤立無援，她是柳曉唯一的希望。好在柳曉也沒有令她失望，去年夏天自刺繡中級班結業，因成績優秀直接入職錦繡坊，算是走出了改變即定命運的堅實一步。

因為錦繡坊在城北，柳曉沒可能住在家裡，一入職就搬入錦繡坊的員工宿舍，她也是大半個月沒有回家了。

說起這事柳晴便非常不滿：“三姐就是個軟柿子，被媽拿捏得死死的，你都不住家裡，憑什麼還要上交生活費？”

柳曉笑笑，并不解釋。

她比柳眉柳晴都要年長，又早早上班工作，年僅20便有了七年工齡，比起她們，她更加了解人間疾苦，也更加明白貧民區這個生态泥沼。

——随着子女相繼成年離家，家裡能夠領到的補貼越來越少，她如果不給家裡錢，爸媽隻怕連現在住的這個房子都保不住，隻能搬到更小的房子去住。

理論上鄭玉嬌才40出頭，如今孩子都大了，最小的柳婷也要上小學了，完全可以出去工作，那樣的話，家裡的經濟狀況肯定會有所改善。

但那是理論，讓一個20年來一直呆在家裡生孩子養孩子的女人走出家門，無論是身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是極大挑戰，柳曉不認為鄭玉嬌能夠應對那樣的挑戰。所以，她不是因為軟弱才交那兩百塊錢的，她隻是不忍心将母親推入她沒有辦法面對的困境，而這些，顯然是14歲的柳晴無法理解的。

所以她也沒打算解釋，隻是笑着轉移話題：“小貓你說的那個萬舸城，是個什麼樣子的地方？”

柳眉：“其實它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隻是從書上看到它也臨海，不過城市很大，面積和人口都是青鳥的好幾倍。網上有它的街景圖片和視頻，看起來都非常漂亮，看樣子要比青鳥發達。”

柳晴失望：“就這些？”

柳眉想了想：“萬舸城環境比青鳥惡劣，街上靈物比較多，而且他們那邊習武風氣濃厚，武師數量衆多，這個跟青鳥很不一樣。”

說起來太費勁，柳晴又是個好奇寶寶，柳貓幹脆上網搜了一個視頻，放開權限，讓柳曉柳晴一起觀看。

視頻不到兩分鐘，最開始是著名的萬舸大碼頭，跟他們熟知的青鳥碼頭不一樣，碼頭上幾乎看不到貨輪的影子，入眼所及，全都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漁船，成千上萬條擠在一起，場面既壯觀又奇特。

然後鏡頭一轉，來到和毗鄰碼頭的萬舸大廣場，廣場周圍全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建築，雖然式樣風格各不相同，但那種曆經滄桑的厚重歲月感，便是年輕無知如柳晴，也是第一時間被震撼到了。

視頻播完，柳晴意猶未盡，随即便是強烈不滿：“為什麼學校的曆史和地理課都那麼簡單？我們普通人難道連認識這個世界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柳貓無言以對。

記得第一堂通識課宋旺東給他們布置的課外作業便跟禦靈界對普通人的消息封鎖有關，當時他們都沒有找出足以服衆的答案。經過這些時間，柳眉算是基本明白了高層的用意，無非就是各種利弊考慮，各種權衡和搏弈，因為實力不對等，普通人這邊基本上沒有話語權，确實很吃虧。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有些難題原本就是無解，而有些選擇，原本就不存在絕對的對與錯。

倒是柳曉通透，敲了柳晴一個腦瓜崩：“認識了又怎樣？你敢去荒野嗎？萬舸城離我們那麼遠，小貓說他們靈師坐那種特殊的船都要花十天半個月才能過去，光是路費，恐怕就要好幾萬，就算有旅行團可以帶你過去，你願意花十萬塊錢隻為過去看一眼風景嗎？”

這下換柳晴無言了。

柳曉轉向柳眉，擔憂道：“小貓，你為什麼要去萬舸城呢？我總覺得那個地方很危險，你不是靈植師嗎，呆在我們青鳥不好嗎？”

柳曉的敏銳出乎柳貓意料，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說過萬舸城此行有風險，剛才給她們看的也是很簡單的風光視頻，确實跟青鳥城大不一樣，碼頭上停泊的那些船也确實都不是普通漁船，但柳曉從來沒有走出過青鳥地界，對于青鳥以外的世界所知甚少，她是打哪裡發現不對勁并感知到危險的？

靈識海裡，柳貓突然對蓮寶道：“幫我看看她的魂力有沒有改變？”

幾乎隻在瞬間，蓮寶便給出答案：“她的魂力比上次增長了一點點。”

柳貓：“過了能夠覺醒的臨界線嗎？”

蓮寶：“已經過了，但不多，運氣不好的話，開啟魂藏仍然有失敗可能。”

對此柳貓倒不是很意外，過了十六歲之後，魂力繼續增長的例子并不少見，柳眉的同學中就有好幾個是十六歲以後才覺醒的。這就跟身高一樣，大多數人到十八歲就不長個兒了，但總有人不守規矩，20歲了都還在往上面冒個兒，雖然少見，但确實存在。

靈師聯盟将首次啟靈定在十五六歲，是因為大多數人到這個年齡魂力便定型了，而十五六歲又正是修煉魂力的最佳年齡，不可能為了少數例外而放棄大多數，尤其這種少數特例大都資質欠佳，很多人連晉升二重樓都費勁。

柳眉略一沉吟，正待開口，房門那邊卻是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卻是老娘鄭玉嬌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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