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不行。

柳靈師隻是一個靈植師，衆所周知靈植師都是戰五渣，告訴她，她也隻能找外援，倉促間多半會去找老師，先不提戰鬥力，他們剛到萬舸人生地不熟，對方明顯就是地頭蛇，赢面能有多少？

如果輸了，豈不是一查手環就知道自己發過消息向她示警？

不對，柳靈師得到消息，弄不好會直接向治安署求助……

洛千舟簡直都想以頭搶地，每條路都走不通，這是老天爺都不想讓他摻合的節奏啊。

看看腕上手環，洛千舟更加欲哭無淚。

手環是他爸留下的，是兼容靈師和普通人兩個網絡的通用款，以前都是舒月保管，今天為了方便聯絡靈師，這才交到他手上。

洛家少年愁腸百結，一會兒怪柳靈師人太好了，幫他掙了一大筆源晶還請他吃大餐，一點都沒有靈師的架子；一會兒又怪老媽為什麼要把手環給他，沒有這個手環，他就聯系不上柳靈師，也就不用這麼糾結了。

少年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一會兒手腳大張躺到地闆上，猛的打一個滾……直觀演示了什麼叫作“坐立難安”。

一直等到床頭的小鬧鐘提示他該要上床睡覺了，洛千舟自覺頭發都給愁掉一大把，仍然沒能糾結出一個結果來。

磨磨蹭蹭洗漱完畢，躺到床上，少年放空大腦試圖讓自己盡快入睡：睡吧睡吧小寶寶，睡醒媽媽抱……

片刻過後，洛千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一把抓起枕邊的通用手環，飛快編輯短訊：“大林哥，我遇到天大一個麻煩事，你覺得我有沒有辦法既能幫上忙又不将自己搭進去？”

不管了，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有用沒有，試過再說。

不過，一定，一定，他一定要先将自己摘出來，不能陷老媽老姐于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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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孫劍藏身黑暗中，雙眼放光，雙手卻在不受控制地打着輕顫。

本子是他扔進洛千舟的車筐裡的，他知道很可能沒有任何用處，但他走投無路，隻能做此豪賭。

孫劍今晚的任務就是守在這處樓頂，掌控面前這個巴掌大小四四方方跟魔方有七八分相似的正六方體，一旦發現目标靈師進入目标地點，隻需要按下“六方體”上面特定位置的三個色塊，他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很簡單，不是嗎？

可後果呢？

後果便是他“自願”參于了對一位禦靈師的圍獵，從此踏上一條不歸路，隻有死亡才能讓他重獲自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溫越來越涼，樓頂風大，孫劍緊緊身上薄毯，據說這是一件魂器，效用是用來隐藏他的生人氣息，卻好像并不能幫他抵禦寒冷。

是的，寒冷，對很多人來說不值一提的寒意，對孫劍來說卻是難以忍耐，他一直都不太健康，身體是，心理也是。

終于，當手環上的時間顯示為11:23分，孫劍收到一條短信：“太晚了，早點回家。”

這是預先設定好的暗語，意思是目标靈師正在結賬馬上就要離開餐廳。

孫劍抿緊雙唇，默默從背包中取出一副眼鏡。這裡是九層大樓的樓頂，以他一個普通人的目力，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看清樓下行人的相貌的，所以專門給他配備了這樣一副源力眼鏡。

孫劍顫抖着手戴眼鏡，心中又一次詢問自己：真的要做嗎？可以趁下面打起來的時候逃走嗎？萬舸這麼大，隻要自己藏好了……

“這就對了嘛，戴上眼鏡才看得清楚。”

心中正自天人交戰，耳畔響起一道故意壓低的嗓音，孫劍拿着眼鏡的右手一抖，眼鏡摔落地上。

“你他媽的……”

剛才還合顔悅色的年輕男子立馬氣極敗壞，搶上兩步撿起眼鏡，左看右看沒看出毛病，這才寒着臉将眼鏡遞還給孫劍，冷冷道：“拿好了，摔壞源器弄死你都賠不起。”

這人年紀很輕，至多比孫劍大上兩三歲，隻他個頭接近一米九，身材精瘦卻充滿力量，壓迫感十足。往這兒一站，跟地上瘦弱畏縮的孫劍形成鮮明對比。

年輕人看孫劍這副窩囊廢模樣，心中不屑，手心更是發癢，要不是上面有命令，都要忍不住胖揍這孬貨一頓才過瘾。

不能上手打，罵幾句卻是必須的。

年輕人坐到孫劍身邊，右手用力摟住他的肩膀，輕言細語，說出的話卻惡意滿滿：“你個婊子養的小賤人，别想跟哥這兒玩花樣。讓你加入是看得起你，你要是敢把事情辦砸了，信不信哥這就把你剝幹淨，開學就挂你們教室大門上去？”

孫劍麻木地聽着回蕩在耳邊的細碎辱罵，比這更加惡毒的折辱他都受過，心頭掀不起半點波瀾。他隻是暗自可惜剛才這人怎就忍住了沒出手呢，那樣的話，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孫劍僵着身體戴好眼鏡，在男人的逼視下自缺口處探出腦袋，小心翼翼觀察起樓下大街，不多時便發現疑似目标。

借助眼鏡，他仔細觀察起街上那位獨行女子，170以上的高挑身材，五官不太好形容，他沒有特别注意她的五官，且沒有意識到這有什麼不對勁，反正他很快确定，這人正是目标人物。

看女子姿态悠閑地行走在暗夜的街頭，孫劍面無表情，一顆心卻沉到谷底——這不是得到示警後該有的反應，也就是說，洛千舟并沒有向她通風報信。

也對，誰都不是傻子，洛千舟更不像是個傻子。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這一刻的孫劍還是從頭涼到腳，眼睜睜看着最後一根稻草漂走，他突然就不想掙紮了。

既然無論怎樣努力最後都是同樣的結果，那他還這麼費勁做什麼？

殺人就殺人吧，殺靈師就殺靈師，靈師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嗎？反正他必須要留下自己這條賤命，這條命還有大用，他必須要活下去。

少年木然的目光一路追随着柳眉，直至她走入目标地點，木然地按下三個色塊。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沒有想象中的爆炸聲，沒有求救聲，沒有打鬥聲，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好像……好像他剛才玩的真就隻是一個魔方。

孫劍愕然。

……

樓下大街，柳眉慢步街頭，按理現在不是飯後散步的時間段，第六區的商業區也絕對不是散步的好地點，她不該這麼閑散的，但是，誰叫她是一個靈師呢，誰叫她晚餐時多喝了幾杯靈酒呢，就敢這麼任性，就敢這麼傻乎乎不管不顧。

走着走着，身邊突然飄起夜霧，霧氣來勢極快，無聲無息間僅隻數個眨眼，便淹沒掉半個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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