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感覺到抱着的這顆千年大樹被風吹得傾斜,地底的樹根咯吱吱拔斷的聲音。
寅荷抓緊小午的手腕,咬緊牙關道:“怎麼可能?我偶像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卯骅嗤笑:“謝客輕那老賊哪有那種本事,要救,也是我師叔救!”
寅荷牙疼:“你丫的不和我唱反調會死啊!”
卯骅:“到底是誰在對誰唱反調,你個死娘炮心裡沒數?”
小午剛開口,一股大風撞入他的口腔,吓得他連忙閉上嘴,将臉貼緊樹皮。
眼看無數惡幽俯沖而下要攻擊他們,可寅荷與卯骅連站穩的能力都沒有,吓得面如死灰。
而大樹被連根拔起的瞬間,那咔嚓咔嚓的斷裂聲,更是讓他們絕望地閉上了眼。
突然,那團沖下來的惡幽竟是在他們頭頂炸成一團黑霧。
緊接着,在昏天暗地,狂風呼嘯的世界裡,一道平穩緩和的蕭聲宛如一根利箭,抑或是破曉火炬,擊中天空最大旋渦的瞬間,旋渦登時潰不成軍,沒了形狀!
風速下降了很多,三人緩緩睜開了眼。
就見一抹紅衣正站在破損掉的地藏王殿的屋檐上,手拿玉質葫蘆蕭,微微合着眼吹曲。
任憑狂風有多大,他都穩穩站在那裡,檀發微動,腳下的鳳紋玉屐螢火流星般幻彩琉璃,額前的厭勝錢又被風吹歪了點。
而從葫蘆蕭管口散出來的光華宛如水母的觸須,在狂風混沌的世界裡緩緩飄蕩,觸須看似柔弱無力,晶瑩剔透,可當不知死活的惡幽撞上去時,噼裡啪啦一團團炸開,放炮似的。
觸須擊碎了到處逃竄的惡幽,黑雲壓山的混沌世界開始變得清明。
卯骅目瞪口呆:“這人誰啊?”
寅荷恨鐵不成鋼:“他你叔!”
“啊?”
随着輕緩的蕭聲落下,隐無為肩膀多出個火團子,隐無為拍了拍火團子,火團子伸了個懶腰,飛了出去。
每遇到一隻冥頑不靈的惡幽,它都會“嗷嗚”一下将惡幽吞下去,一連吃了上千隻惡幽,火團子打了個飽嗝,委屈巴巴回來,卻被隐無為變出一根柳條狠狠抽在它身上,疼得火團子連忙繼續去吃。
不過一炷香時間,成千上萬湧過來的惡幽盡數消失。
火團子也圓滾滾的滾到隐無為的肩膀,隐身去煉化。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攝幽術。”
卯骅看得眼睛發直,突然感覺自己的攝幽術和屎一樣垃圾。
“偶,偶像……”寅荷顫顫巍巍站起身,失魂落魄的。
隐無為飛下來穩穩落地,走上前,對着三隻小可愛挨個捏了一下他們的臉,狐狸笑眼依舊是那般蠱人:“還認得我不?”
寅荷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顯然,剛才的狂風将他的腦子吹掉了。
卯骅也是呆愣在原地,小午面色蒼白,明顯還沒緩過來。
三人東倒西歪站了一小會兒,整整齊齊暈倒了。
沒辦法,隐無為一手一隻,怎料謝客輕卻道:“給我一隻。”
下了山,早就聽聞師尊歸位的缪愛從客棧迎了出來,隐無為卻笑道:“你是要與我說話,還是幫我準備點湯藥。”
缪愛往側退了半步:“是。”
安頓好孩子們,隐無為擡起手,掌心裡躍出一團惡幽,這惡幽正是藏在地藏王菩薩金像裡的施善惡幽。
隐無為道:“方才是它一直在牽制惡幽,防止惡幽傷害寅荷他們。”
謝客輕變出個盒子,隐無為将惡幽裝了進去。
“你如何看?”謝客輕問。
“很熟悉。”隐無為說,“方才,我在它身上讀到了到令我熟悉的不敢相信的信息。”
話到這裡,隐無為突然自嘲一笑:“如果惡幽也能說謊,該多好?”
謝客輕擡眸,靜靜地注視着他。
目光裡湧動的情緒讓隐無為不敢去直視,被火燎疼似的彈開目光,沒事人似的半開玩笑道:“看樣子你不太認同我這句話啊,惡幽說謊不好麼。”
謝客輕:“不好。”
隐無為啞然失笑,為緩解尴尬,就拿着百靈坐回窗邊看窗外的闌珊夜色。
至此以後,兩人都沒再說一句,都很詭異的保持沉默。
氛圍極其尴尬拘束,倘若在這個時候,誰動靜稍微大點,都會顔面掃地。
這種凝滞持續了很久很久,似乎已是深夜,缪愛敲響了房門,聲音急切道:“隐公子,謝公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