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走長街,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這畫風怪異得很,一個白發黑衣的女子用一看非凡物的繩子捆着另一個披發女子的雙手,像綁着囚犯似的,偏偏被捆的女子面上帶笑,含笑的眸子落在每一個路人上,叫這一路春暖花開。
鴉昤暗自腹诽,這人當真是不知有多少人追殺她嗎,悠閑得太過分了吧,竟還有閑工夫沾花惹草,每一道投來目光倒是讓自己精神緊繃。
悠閑的東閑扯着縛仙繩,嘴中囔着道:“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鴉昤神色複雜,随處給她買了糕點,飽她腹。
在鴉昤付錢時,東閑多留意了幾眼她的腰腹之處。
當一袋的糕點遞了過來,東閑擡手示意鴉昤看自己的束縛,鴉昤隻好解去她雙手的束縛,轉而縛仙繩單捆在她右手上。
東閑咬着糕點,同鴉昤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滿街的歡聲笑語令她歎道:“如今一走,怕是再也看不見如此盛景。”
鴉昤很想說是她活該,那朝天聖果豈是她凡人能盜得起,原本朝天聖果好好地待在朝天宮,如今因她流落世間,必定引來四方争搶,弄得世間不安生,她就是死也難贖罪。
東閑話落便擠入人群中,如一尾魚靈活遊梭在人海當中。
鴉昤正以為她想趁人多逃跑時,便感覺到繩子的另一端被牽動着,那人在茫茫人海中看着她。
“你得仔細跟着我,千萬别弄丢我的命。”
她這句話引得鴉昤以為她并沒有表現得那樣心大。
很快鴉昤想打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鴉昤本來以為東閑終于該有了被追殺的正常反應,結果就見東閑跑去神廟祈福,理所當然地稱道祈神節當然要祈福。
可重點是在這嗎?
那麼多追兵你是一個不放在心上啊。
每逢祈神節,七大星君會莅臨人間,有緣者可得七大星君的祝福。
神廟内,象征着不同福運的七大星君的畫像前,都擠滿了人。
人們焚香祈願,敬拜神像,還會在木簽上寫下心願,挂在紅綢纏繞的祈福樹上。
挂得越高越容易被星君看見,人人都費盡心思挂在最頂端。
東閑對此不感興趣,她并非如鴉昤所想的那般沒心沒肺,來到神廟是因為心神的牽動。
還沒落地時,她就生起想去神廟的渴望,仿佛其中有她的東西,落地後,這種感覺隻會更加強烈。
神廟内,有副畫像輕輕抖動着,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中鑽出來似的。
她有所察覺地看向廟内那副畫像,親眼見證一人從畫像上走出來,被層層缭霧籠罩,無法窺鏡真容。
喧鬧聲戛然而止,周遭的人們憑空消失,整個天地隻她與畫上走出來的人。
那是七大星君之首,貪狼星君。
東閑便是受祂的呼喚來到這裡。
難道這就是星君賜福?
東閑尚未動作,便見貪狼星君毫無征兆地使出一套流暢的劍法。
貪狼星君在演示一套劍法時,身影便會變成一團人形的墨,身後的背景也會化作雪白,像是在看一幅會動的水墨畫。
東閑不知何意,但在此刻屏住呼吸,目光緊随祂的動作,一刻也不曾眨眼。
僅僅演示一遍,其行雲如水的動作卻牢牢記在腦海當中,無法忘卻。
當貪狼星君一套劍法使完,東閑還意猶未盡,目光仍癡癡地落在那道模糊的身影。
這樣玄妙的感覺實在是令她太爽快了。
當貪狼星君問她還想學嗎?東閑毫不猶豫地颔首,内心的激動達到極點。
作為一個現代人,她從未接觸過這些功法,不知貪狼星君所授的劍法何等厲害。
她僅僅是由衷地感到爽快,全身血肉都要叫嚣的爽快。
東閑的大腦頃刻間被塞入許多東西,她仔細感受,發現其中囊括有關劍、法、丹、陣等道的各種秘法,數量多到可以稱得上将天下道法傳授與她。
一個人若是強行被塞進各種道法,必然會大腦疼痛無比,每種道法各有各的精髓,是難以為一個人全部學會。
可東閑不會有這種煩惱,被道法充盈的識海不覺一點混亂難受,她隻覺得全身精氣煥發,且自信能學會天下道法。
如今機遇送來,她面上的笑意怎麼也止不住,很想放聲大笑。
另有一個小小的煩惱萦繞在東閑的心頭。
隻怕她無法解釋一身道法的緣由,貪狼星君光是劍法傳給她的就不止一種,而且區别極大,不可能出自同一人手中,想來貪狼星君傳給她的所有道法來自于天下百家。
東閑不知道這些道法有多厲害,若是被人識出她學的道法是為某家不肯對外示衆的秘絕,她該當如何。
何況天下豈能容得下樣樣道法都熟爛于心甚至精通的存在。
東閑又是生疑,貪狼星君的青睐來得異常,她并非屬于這個世界的人,怎會輕易願意傳她天下道法。
若說貪狼星君對她沒有所圖,東閑實在難以相信。
她重新凝視着那道身影。
貪狼星君自始至終與她保持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又用缭霧模糊她的視線。
東閑起了逆反之心,偏要撥開缭霧見見祂是何模樣。
她擡步欲跑上前,僅僅邁出幾步,一種鑽心的痛楚席卷而來,使她停滞不前,平生第一次因悲傷而心髒抽痛。
等東閑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瑩光閃爍的眼睫,感受到滿臉的粘稠,遲疑地撫上面龐,手心便馬上留下一片濕膩的觸感。
一個不可思議的的認知爬上心頭。
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