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泛泛沒有出聲,東閑的心聲還在她腦海裡回蕩,收下東閑留下的訊息,懷着焦躁的心,等待着。
“慕婉思,你最好别有事。”
***
東閑等不了太久,必須以最短的時間扳倒懷玉,鴉昤是再合适不過的人選。
鴉昤是個容易熱血上頭、甘為正義奉獻的人,這點在早期與鴉昤的相處中,讓東閑領會了。
東閑選中鴉昤正是利用她的正直,過于莽撞盡是一股子沖勁的正直。
懷玉這個威脅多存在一刻,東閑心中猶如堵了塊大石頭實在難安,所以在以慕婉思的身份進入玄清宗的第一日,東閑就在盤算如何扳倒懷玉。
趁着宗門在招收外門弟子時,東閑在山下市集暗中收買了一賭徒。
那個賭徒因為賭而傾家蕩産,為了錢财而聽從東閑差遣拜入玄清宗成為外門弟子,進而如其他無權無勢的外門弟子般向常懷清求學。
鴉昤隻要混入這類弟子向常懷清求學,到時必然會因無法親眼目睹這些外門弟子被剝奪星宿傳承,從而自破計劃沖動出手。
到時鴉昤就會陷入麻煩無法脫困,不過這并不要緊,東閑為了種種可能做了最能保全自己并且達到目标的打算,提前安排的棋子,也就是賭徒會帶走關鍵證物留影石。
方才那位師兄來安泛泛的居所尋她,恐怕是因為鴉昤已經将記錄販賣星宿傳承的罪行的留影石給帶出來了,他們疑心留影石會傳到東閑手中,不曾想到東閑一整日的行蹤都透明可見。
東閑因此擺脫掉禍災。
而這枚留影石即将送到東閑手上。
身着黑衣的賭徒守在提前約定的地點多時,直到等得東閑來,将意義巨大的留影石交給東閑,同時接住東閑給他的沒有靈識封印的儲物袋。
男人拿到自己想要的錢财,卻沒有選擇立刻離開,他猶豫再三,實在不忍那個懷着一腔熱血的人就此離去,而為她開口。
“你幫幫她吧,她真的很需要幫助。”
東閑沒有出聲,眸子幽幽地從留影石轉到男人臉上。
男人有瞬間的心悸,但再看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睛,又狐疑是自己幻視。
他穩住心神,将所見到的景象簡短地陳述給東閑,以期打動東閑的心,此刻的他早就将東閑先前的警告抛在腦後。
鴉昤認命自己逃不出去,不甘心任由剝奪星宿傳承一事繼續上演,她在逼迫常懷清承認罪行的那刻,藏在暗處的留影石就已經代她記錄一切。
當男人以東閑的名義取得鴉昤的信任時,鴉昤毫不猶豫地将留影石交給男人。
“我走不掉了,在留影石安全被送出去前,我會為你掃除障礙。”
鴉昤發狠用牙撕開臂膀上纏着的布料,暴露出臂膀上觸目驚心的與魔狼争鬥而留下的抓傷,浸透鮮血的布料則被主人丢在一邊,空氣中迅速彌漫的鮮血會刺激着常懷清派出的魔狼叫嚣着沖她襲來,她會拼盡全力為賭徒的護送争取時間。
魔狼脾性兇戾,滿嘴的尖銳獠牙能夠輕而易舉地将頑石碾碎成齑粉,每一隻可與煉心境的修士媲美,而常懷清能夠派出的魔狼足足有十隻。
十個魔狼的嚎叫聲若滔滔雷鳴震顫,直擊人心底的恐懼,叫雙腿都不由自主為其臣服。
而映入賭徒眼中的,是群狼環伺中,愈顯挺拔而高大的孤影。
那樣的畫面太難忘懷,永遠地镌刻在男人心中,他不禁為之動容。
即便東閑來得太晚,這個時候鴉昤很可能遇害,但他還是希望東閑能夠去幫幫她。
東閑聽在耳中,并未流露出男人所期待見到的神情。
是了,鴉昤一定會做出這種抉擇。
東閑早就料到鴉昤甯願犧牲也要将留影石中的真相公布于衆,逼到絕路之際,鴉昤會拼命抵抗到最後,而由她安排的人會從鴉昤手中拿到留影石,從而交到東閑手上。
這似乎是個注定會犧牲鴉昤的結局,而這樣的結局隻會對東閑有利。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她的目标好像達成了。
東閑握住了留影石,握住了未來外門弟子們的希望,也握住了自己的希望。
利用如此一顆真摯而熾熱的心,似乎還真是不該。
可那又如何?
東閑願意狠心做個薄情寡義的惡人,她的目标自始至終都是飛升成神,凡塵俗世中的一切不值得她為此分心,她一向自私,考慮事情從來都是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被她利用的人,從不在她考慮的範圍内。
東閑打開留影石,将其中記錄的畫面全都過了一遍,發現鴉昤記錄了星宿傳承即将剝奪到被打斷的過程,以及常懷清親口承認罪行,雖然也提到了懷玉,但單憑常懷清的說辭遠遠不夠。
她握住留影石,将留影石投射的畫面一同收盡。
賭徒沒有得到東閑的回應,緊了緊眉,還想說什麼,肩頭傳來一陣力度。
東閑拍在他的肩頭,惹得賭徒渾身莫名一顫,“你還要留在這?”
賭徒趕忙離去。
東閑跟在後面,眼看着賭徒半途倒下,而後将他身上的兩個儲物袋都收了去。
能賭得妻離子散的賭徒,口中有幾句真情實意?大抵隻有要錢的那刻淌下的淚水才可見真心。
她打開看了眼另一個模樣精緻的儲物袋,裡面的靈石居然還不如她給的多,心道果然還是拳頭大好說話。
東閑收起儲物袋,漫不經心地笑了。
事情怎麼會輕易得到解決,這不就有人盯上她了。
懷玉不一定想對她下手,但常懷清必然不願留她活口。
可他沒搞清楚的一點,她的出現才是他們最大的危機。
東閑希望鴉昤能再多撐一會,最起碼把這出戲給唱完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