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昤身形高挑,東閑幻化的這具身軀身量偏嬌小,鴉昤擋過來時,東閑立覺身上覆了層陰影。
東閑原本的身高要比鴉昤還得高上半個頭,她在藍星的身高是一米七八,穿來的這具身子她目測過同樣有這般高,傲人的身高使得東閑鮮少會遇到被他人完全遮擋的時候,先前的時候黑燈瞎火,鴉昤擋在她身前她并不覺得兩人的身高對比有現在的強烈。
東閑看着眼前如山般屹立不倒的身影,心中生起異樣的感覺。
我果然還是喜歡自己的身體,她擋着我的視線了。
東閑挪動幾步,同時轉動眸子,有意不看前面那對虛浮無力,好似下一刻就要彎曲倒下的腿,轉而定格在被鴉昤踢飛的修士。
不,他已經不是修士了,他是一具頭首分離的屍體。
方才鴉昤的那腿是沖着頭而去嗎,東閑記不清了,但無論是沖着哪個部位而去,能讓人的腦袋都掉地,這等力量哪是一個重傷患者能做到的。
難以想象,鴉昤都站不穩了,還能發揮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覺察到自己的想法古怪,東閑複又微不可察地擰眉,自貪狼星君突然動手,她的心境便受其影響跟着混亂起來,這可不是好兆頭。
她強行将雜念摒棄,心中給貪狼星君記了一筆,重新審視這位對她出手的修士的面龐,他的頭顱滾了一周才停止,而他的面龐恰好對上對向東閑。
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正死死瞪着東閑,好像身前經曆過莫大的痛苦。
東閑心念微動,她可再熟悉不過這顆頭的主人了,約莫幾盞茶前,這顆頭與脖頸的聯系就已經岌岌可危。
所以鴉昤能踢掉對方的腦袋,東閑得占大功勞。
屍體的主人正是常懷清。
東閑比誰都清楚常懷清死了,她為了防止常懷清還活着,就算知道他咽氣了也不忘毀掉他的内丹,而他突然的詐屍赫然是那群魔修所為。
那群魔修,是在怪她的多管閑事,一并将她一同盯上了。
東閑捂嘴裝作害怕地驚呼一聲,“好可怕。”
與其帶着顫意的驚呼截然相反的是,被素手遮掩的笑意。
執法堂派出來的兩縱小隊都圍上前去,确認常懷清已死,一個死了的人能做出詐屍的反應,恐怕是附近還有人。
他們是聽安泛泛說東閑和鴉昤找到了有魔修潛入的痕迹而來,然而事實要比他們以為的還要嚴重。
兩縱小隊隊長決定先派出幾人帶死者和傷員離開,餘下的人繼續搜查,并以信鶴将此事傳報給宗門。
彼時的鴉昤還在驚詫于常懷清居然已經死了,但她強撐着一口氣挺到現在,方才的大動作牽扯到傷痛令她狠狠蹙眉,腦袋已經意志不清了。
冷不丁地受到身後人的一推,那後背上有被魔狼留下的明顯的抓痕,這一推隻要帶點力就能加重鴉昤的傷勢,叫鴉昤面容難掩猙獰,她嘶地一聲倒吸一口冷氣,有對身後人不設防備的緣故,輕而易舉地被推倒地。
鴉昤瞬時愠怒,這一推還帶着靈力波動,她又驚又疑,不知東閑為何對她動手,而且下手還不輕,她被掀得頭昏眼花,東閑最該知曉她背上的抓傷是與魔狼糾纏中留下,那是不可觸碰的地方。
“别以那副神情看我,我是在救你。”
把話道出來的東閑,神情也不算好看。
腥甜的味道自口齒間溢散,東閑方才被三清丹保住的性命因她再次受到沖擊而再次開始緩緩流逝。
是了,有人暗中射箭對鴉昤出手。
趁着他們注意力被轉移的那刻,想對鴉昤再度動手,畢竟他們從頭到尾的目标都是鴉昤。
鴉昤順其目光看向穿進地中的箭矢,心中生起一陣後怕。
東閑沒有修為,怎麼可能傷到她,方才的靈氣波動是這支箭傳來的。
有重傷的緣故,連警惕性都降低,若非東閑的那一掌,她的身體定然涼透了。
東閑沒有注意鴉昤登時歉疚的神色,她目光鎖定在濃蔭中潛伏的魔修,此魔修應是控制常懷清之人,在被發現後也學着懷玉自爆身亡,一點線索也不留。
常懷清的出現是聲東擊西的一環,目标還是沖着鴉昤而來。
怕是那魔修見懷玉暴露,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動手,成了那就是完成目标,沒成反正執法堂的弟子在此他也跑不掉。
其實不用東閑出手,鴉昤也絕不會受傷,那把箭根本就是射偏了,被小隊中的某個師姐及時反應強行偏離了它的軌道,但是鴉昤已經頭昏眼花,大腦遲鈍得忽略許多細節,隻當自己是被東閑所救。
所以鴉昤感到十分愧疚,手攥着劍強撐着要起來,想同東閑道歉。
東閑頭一回覺得她次次逞強上前的性子有些煩人,隻怕她這般折騰将自己的命都折騰沒了,那東閑還不如幫魔修讓她被一箭射死得了。
“你太累了,好好歇息吧。”
她跟着安泛泛學過人體穴位,知道按哪裡能讓人迅速失去意識,鴉昤本就身負重傷強撐着清醒,被她一按就昏了過去。
這一昏,也舍得丢下手中劍了。
東閑替她接住劍。
她瞧着劍,心下做出比較。
我至少有劍一半重要吧,經曆此回生死,定當成為她難以磨滅的回憶,日後她隻會更加信任我,為我甘願付出自我。
東閑有些自得地分出點靈識去看識海的貪狼星君,饒是祂此刻還以缭霧遮掩身形容貌,東閑也能覺察到對方的嫉妒。
心頭的陰霾轉瞬即逝,東閑不再計較,畢竟貪狼星君在乎的人祂想碰也碰不到,自己卻輕輕松松碰到了。
一縱小隊護送着她們離開,安泛泛作為藥修自然是跟上要為傷患療傷,何況她的留下又不能添彩,本來也是為了東閑而來,東閑要走了自然是要跟着離開。
方才在鴉昤挺身而出時,安泛泛瞧見鴉昤臂膀與後背觸目驚心的傷,為其心疼的同時,也在敬佩鴉昤堅強的意志。
“鴉昤前輩居然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鴉昤挺在那就是棵傲骨寒松,讓人忽略她的形容狼狽,大家的注意力又被懷玉與突然詐屍的常懷清給吸引,便是發現鴉昤傷勢也難免因一連串的驚變而短暫忘卻。
東閑道:“鴉昤前輩為了保護我與魔狼糾纏,這次能夠揭穿懷玉師伯的真面目,也都是鴉昤前輩的功勞。”
安泛泛不疑有他,東閑記憶全失又無自保的能力,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怎能敢去調查外門弟子星宿剝奪的事情。
想到鴉昤忍着疼痛挨到現在,光是目測就可見她受了很嚴重的傷,安泛泛看着覺得自己也痛起來。
“鴉昤前輩受這麼多傷一點都不叫疼的嗎,慕婉思,你和鴉昤前輩太胡來了,這種事情為何不上報給宗門,你不是說隻是一件小事嗎,你還膽大包天瞞着宗門獨自行動,是嫌活得不夠久嗎。”
火氣染上眉梢,安泛泛非常不愉快地皺起一張臉,她是明媚嬌豔的長相,生氣的時候總是顯露出别樣的可愛,讓人忍不住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