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知道自己怎麼了——陷入了嚴重的異化狀态。這都是幻覺,他告訴自己,但還是無法克制内心的恐懼。
那東西是從夢裡追出來的嗎?
就在他茫然失神的時候,他看見無數完全不符合生長規律的滿天星、百合和不應該在這裡出現的金屬造物突然出現,如同潮水般淹沒了那些線,然後消失了。
原地隻剩下一枚立在地上的金币。
金币上一面刻着傳說中的生物夢貘,一面刻着數字混亂的羅盤。而就在甯面前,那生物和羅盤的模樣同時模糊起來。
“你還好嗎?”站在甯身邊的人上前一步撿起金币并收起來。
正是她剛才把甯叫醒的。
她看起來像一位二十出頭的少女,但身上卻有種天真和優雅的結合氣質,讓人拿不準這人的年紀。
這位客人帶着大大的帽子,穿着一身黑色裙子,裙擺的位置有大片星系的圖案。她像個神秘的女巫,隻不過沒有傳說中的陰森氣質。
“你好,甯先生!”她自我介紹,“我是幻夢俱樂部的成員,你可以叫我門蒂羅薩。”
甯說:“這真是個少見的名字。”
門蒂羅薩笑盈盈的說:“很多人也這麼覺得。”
甯沉默了一會,平複淩亂的呼吸,“謝謝你剛才出手相救。”
“不客氣。”少女如此說道,坐在了甯旁邊。她托着下巴,指間轉動着那枚金币,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是為了你而來的,甯先生。你一直在做噩夢,而隻有我能幫你。”
“是那位預言家告訴你的?”
“是的。預言總是能指引人做正确的事情,不是嗎?”
甯在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并不驚訝,因為這件事他隻告訴了澤菲爾和那位預言家。
雖然預言會和幻夢俱樂部一向走得很近,但千裡迢迢來了一位真神信徒。這就不簡單了。
門蒂羅薩微笑道:“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能幫到你。雖然你沒有見到那位預言家,但他卻為你作出過一個預言。”
“是什麼?”甯說出口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中計了。
果不其然,對方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給出最後一枚砝碼:“這個預言隻有我知道,因為他已經死了。”
“你,不,你們想要什麼?”
門蒂羅薩誇獎道:“精神狀态還沒有穩定,你就已經冷靜下來并開始分析局勢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厲害的人物,甯先生。我們需要你。”
幻夢俱樂部稱得上是三大真神勢力,雖然沒有暴風會那樣威名在外,但同樣不容小觑。這樣的勢力找上他,絕對不是好事。但自己卻落了把柄在對方手上,真是時運不濟啊。
甯頭疼的按按太陽穴。
門蒂羅薩繼續講:“南冰洋發生異樣,神明所要的東西就在那裡,所有人都會往那裡去的,那就是一座冉冉升起的金礦啊。神眷戰争的戰火将重新燃起了,甯先生,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戰争……你們也和暴風會一樣瘋了嗎?”作為一名親身經曆過神眷戰争的人,甯偶爾會回想起那些船隊如成群結隊的蝗蟲般在大海上到處襲擊的景象,炮火和死亡就像是成群結隊的烏鴉一樣飛過天空。
他見過了太多血腥的戰鬥,在度過為數不多的平靜時光時才會覺得彌足珍貴。
所以甯才會選擇到這個海島上隐居。
在聽到門蒂羅薩的話時,他一時間不敢相信,對方真的有思考過她說出的内容嗎?要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幻夢俱樂部派來的成員,基本上代表了那個真神勢力的想法。這樣一來,起碼有兩大真神勢力是願意發動戰争的。
少女看了他一眼,“不,所有人本來如此,戰争也從未結束。”
甯說:“我和瘋子沒什麼好聊的。”
“我們不是瘋子,我們隻是在追尋神的眷顧罷了。”門蒂羅薩說,同時給出了自己的誠意,“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能夠幫到你了,甯,你要找的東西存在于早就被遺忘的曆史中。而沒有真神勢力的允許,任何想了解曆史的人都會被判定為異教徒。”
甯當然知道。
他還知道門蒂羅薩找上自己完全是一個陰謀。但是他有什麼辦法呢?
在昏暗的燈光下,男人閉上眼睛,整張臉籠罩在一種不詳的陰影中。他低頭看了一眼杯子裡還沒有喝完的酒,發出了沉重的歎息,“我答應你。”
門蒂羅薩露出了早有預料的微笑。
她遞上了一張寫滿咒文的牛皮紙,這是一份有約束力的合同。這份合同要求甯為幻夢俱樂部服務,同時他們将支付報酬。
甯笑了一下,一邊接過合同一邊說:“真是早有準備啊。”這簡直像一場出賣靈魂般的交易。
簽完名字,門蒂羅薩收起了合同。她用指尖捏着一角,牛皮紙上憑空燃起了火焰,卷走了這份合同并消失在空氣中。
“交易達成。”她笑着,在燈光中像一個披着人皮的惡魔,“讓我們來談談你的第一個任務吧。”
幻夢俱樂部需要他在南冰洋中找到一樣東西。
臨走之前,門蒂羅薩為他留下了預言家的最後一次預言——當永恒的噩夢重複循環,虛僞的謊言遮住雙眼,鋒利的刀終将反噬,而你将死于黎明的海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