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值得注意的是,信徒的嘴裡還塞着幾根枝葉。它們就像垂死的魚一樣扭動身體,斷口處留出了類似血液的暗紅液體。
“原來早就不是人了。”布留爾對怪物從不手下留情,但他一直分出幾分注意力放在神像上,所以花了不少力氣才殺死怪物。
明明确定怪物已經斷氣,但下一秒無數枝葉從它身體裡穿刺而出,把碎肉重新拼成整體。
它爬了起來,沖布留爾嗬嗬怪叫。
無數同樣的軀體從黑暗中浮現。
男人掃視一番,這才弄清楚鎮子裡的居民都去哪了。
異化的怪物太多,讓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布留爾不喜歡這種感覺。
在被不知何時滿空亂舞的藤蔓劃破皮膚後,他低頭看到自己的血滴落在地上,才遲鈍的發現自己受傷了。
但疼痛卻并沒有出現。
他既不慌亂也不恐懼,隻感覺到一種莫名出現的憤怒——為什麼總是有人想要打擾他?
布留爾知道這并不是自己的想法。
凝視那些怪物滿是血絲的眼睛,他仿佛能看見自己臉上憤怒的神色。
在這裡待得越久,他越不像自己。
這些怪物隻不過是被操控的空殼而已。他認錯了人,這不是那位真正的信徒。
他抽出槍,砰砰朝着飛快爬近的怪物眉心開了幾槍,扭頭跑向神像。
地面變得十分柔軟,布留爾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他低頭一看,枝葉已經全部覆蓋了地面,已經開始爬上天花闆。他如同身處一個逐漸閉合的花苞裡,無處可逃。
從神像的空腔裡吐出無數花苞、枝葉和花朵,它們如掀起的海浪一樣在地上翻滾,想把他淹沒。異化怪物在這種環境中反而十分靈活,四肢着地沖向他。
布留爾用完槍裡的所有子彈,但怪物無窮無盡,死了又活過來。
他丢掉槍,轉而抽出刀,以劈開山巒的氣勢朝着神像劈下去。隻聽咔嚓一聲,神像寸寸開裂,露出下面無數盛開的不知名小花。
那些花綻放時,花蕊裡伸展着一根又一根手指。
男人又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花堆當中,有個距離異化一步之遙的人在往嘴裡瘋狂的塞那些花,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布留爾身上。
男人周圍是無數撲上來的怪物,他冷淡的點了一把火,丢進花堆裡。
“轟!”燃起了半人高的火焰,噼裡啪啦響個不停,空氣中散發着一股燒焦肉的味道。被火淹沒的信徒發出一聲不似人的慘叫,拼命想要用身體保護所有小花,但最後還是被燒死了。
那些怪物早就在火燃起來的那一刻變成了粉末,随風而散。
布留爾從火裡拖出一具勉強能看出人形的屍體。他用刀劃開肚子,原本以為自己将看到血肉,卻看到了無數朵小花。
花借助手指像蜘蛛一樣在這具已經沒有内髒和血肉的身體裡蠕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信徒早就不是人類了。
那些花見到光亮争先恐後爬出來,但都被布留爾用刀刺穿花蕊而死。
按理來說信徒不應該還能行動,但有無數枝葉充當筋骨來支撐。它們成為了信徒新的肢體。
并沒有發現更多花,布留爾認為目标已經解決。他站起身,卻聽見一聲輕微的咔嚓。
從屍體嘴裡爬出一朵花,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跳到了手上并狠狠咬了一口。
痛覺已經恢複,布留爾疼得嘶了一聲,轉身掐死小花。
下一秒他身後的神像轟然倒塌,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再也感受不到神的存在。
布留爾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用消毒過的刀剜下被咬的肉,然後包紮止血。
布留爾再次出門的時候,天空陰沉沉的,早已不見太陽,下起了冷飕飕的風雪。那些在來時路上見到的不知名花早已凍死,沒有一株活了下來。
他沒回頭,用圍巾遮住口鼻,然後直接走進了風雪裡。
但神殿裡的異化比布留爾想象中的更頑固,雖然已經剜掉肉但還是被感染了。
他為了自救隻好砍掉自己的右手——那是他慣用武器的那隻手。
。
“神是能被殺掉的嗎?”他如此詢問。
姐姐漫不經心的回答:“當然啦。”
布留爾說:“神是能被人殺掉的嗎?祂們也會死嗎?”
“是啊。”
男人閉上眼就能看見那些手指從花蕊裡爬出來的場景,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但還是張開口問:“所有人都說神和人之間有鴻溝。但我為什麼感覺不到?如果就連普通的超凡者都能殺掉神,那人和神的區别在哪?”
姐姐輕飄飄的說:“你還沒恢複,少問點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