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寒沒想到,失去了墓穴中所得的铠甲,出來後倒是撿了一筆漏。六人的報酬歸他所有,共四千八百帝恩币,而他賣掉診所也不過是這個價錢,就這樣輕而易舉給了一個雇傭兵,可見羅德裡厄家族的底蘊有多麼雄厚。
事情已經結束,他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更何況男人看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個幽靈,路遠寒覺得自己再待下去,恐怕也隻能讓對方血壓升高。
雨水順着他烏黑的發絲滑下,一滴滴打在地上。怪物臨死時澆灌在他身上的滿身血迹,已經在海水中被洗刷得一幹二淨,隻有他披風的下擺被浸得殷紅,仿佛随時都會滴下血來。路遠寒接過仆從遞來的傘,返回了霍普斯鎮。
經過這次委托,他的積蓄到達了五千四百帝恩币,這讓路遠寒心下略微有了一點底氣。他将金條存進賬戶,又到秘語者翻看了一會懸賞單,才心滿意足地回了紅十字街。
與診所在的那一條街道不同,紅十字街的房屋相鄰而建,或許是由于市集商鋪都聚集在這一帶,因此比霍普斯鎮上其它地方都要熱鬧得多。
即使陰雨連綿,紅十字街的居民也會在屋前撐起透明雨棚,在棚下點一盞燈,暖光幽幽照在地面上,落在棚布上的雨滴透過燈光照射,就如一個又一個斑斓的光點。
路遠寒回到公寓的時候,正好碰到房東老太太出門。
她大約五六十歲,兩鬓灰白,卻是個很愛美的人,經常戴着一件千鳥格流蘇披肩,看見這個修長而漂亮的年輕人,臉上頓時浮現出和藹的笑容:“奧斯溫,你回來了。要不要嘗一點我剛炖的牡蛎湯?”
路遠寒留意到,她雙手帶有厚手套,捧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似乎正想給鄰居送去。
“好吧……辛普森太太,您真是慷慨又美麗。”
他本想說自己不喜歡魚和海鮮,但考慮到這是在霍普斯鎮,而他要入鄉随俗,還是捧着那碗牡蛎湯坐在路邊喝完了。而房東表現得更高興了,就仿佛撿到了一隻高傲的貓,貓賞臉喝了湯,就迅速回到他的小窩裡去了。
路遠寒正要開門進盥洗室漱口,忽然動作一頓,伸手從旁邊的信箱裡抽出一份褐黃色的報紙。
他不記得訂過霍普斯日報,或許是隔壁訂的,送錯了才塞進他家門口的信箱。報紙上辟了一個闆塊,由加粗加黑的字體報道着最近流竄在霍普斯鎮的連環殺手,據說已經犯下多起重案,被稱為雨夜屠夫。
緝察隊都沒能解決嗎?路遠寒掃過報紙上的内容,若有所思地一挑眉,那這個兇手極有可能是感染者,又或者借助了異物的力量。
他并沒有太過在意,随手又将報紙放回了信箱,在門口換下濕漉漉的外套和長靴,才進了家門。
路遠寒現下住的這間公寓比診所小了很多,但勝在家具都由他一手添置排布。他特意買了羽絨沙發,陷進沙發裡的感覺讓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家,路遠寒躺下去,裹着條羊絨毯子就睡着了。
雨勢漸重,淅淅瀝瀝落在屋外的幕布上。吊燈的光從窗簾的縫隙透進來一些,照在路遠寒微微起伏的面頰上,隔着睫毛打出小片昏黃的影子。而他的觸手從毯子下爬出來,仿佛一團蠕動的黑影,在牆壁上投下邪祟的痕迹。
“咚咚,咚咚!”
路遠寒被敲門聲吵醒的時候有點惱火,他開門一看,戴着眼鏡的男人站在家門前,正用熟悉的眼神望着他。他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抓了抓頭發:“……你是怎麼出現在我家的?”
格林表現得一臉坦然:“問窗口啊。”
窗口還真是一點隐私都不給獵魔人留,路遠寒腹诽着,門外的濕氣冷冰冰拂在面上,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有什麼事要找我?”
格林從随身公文包裡拿出一張委托單:“有人指名道姓要你接受委托,對方家世顯赫,協會就派了我過來通知你。”
指名?路遠寒沒想到這種事會落在自己頭上,他到目前為止完成過兩次委托,一次跟着威爾斯,另一次就是剛結束的地下墓穴探索,按理來說,都不應該被什麼人注意到才是。
他接過委托單,快速閱讀着上面的内容,眉頭倏然就擰緊了:“……保镖?”
與秘語者發布的大多數懸賞不同,這張委托單上的内容赫然是邀請他去做保镖,并且開出了一天三百帝恩币的高價,任務為期三天,結束時會額外再提高報酬,共計一千帝恩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