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問題,盧修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路遠寒駕車到了霍普斯鎮上,就請了一位馬車夫來接替他的工作,畢竟再颠簸下去,這兩位少爺小姐也快吐出來了。他上了後車廂,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不時能感受到隔着面具透過來的視線,路遠寒推測,應該是那個小女孩的。
到了緝察隊的駐地,盧修報上伊蒂斯夫人的名諱,很快便有一位督察走出來,看上去官銜不小,卻對他表現得很是恭敬。
督察說:“羅德裡厄少爺,請跟我來。”
出于職業習慣,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路遠寒。
這個獵魔人帶着一身無法掩蓋的危險氣息,為了兩位貴族的安全着想,督察也要認真審視跟在他們身邊的人。隻是隔着一張鳥嘴面具,他看不到對方的神情,也無從判斷路遠寒在想什麼。
盧修松了一口氣,正要跟着督察進去,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衣帶裡取出紙筆,開了張兩千帝恩币的支票給路遠寒。
對于翻了一倍的酬勞,路遠寒當然不會拒絕。他跟兩人分道揚镳,兌了支票,又回到獵魔人協會裝填好彈藥,剛好碰見滿面疲憊的威爾斯,這才得知對方也剛結束一樁委托。
在前輩的威逼利誘之下,他隻得陪着威爾斯到秘語者坐了片刻。
“這些雇主總想靠一點小錢讓獵魔人為他們賣命,去他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威爾斯抖了抖眉毛,喝下一大口微醺瑪麗蓮,“等到掙夠了後半輩子的錢,我就退下來休息幾年,到黑茲利特城買一棟樓,據說黑茲利特靠近巨藤,晴朗日也比海岸邊上要長得多。”
“每天喝點小酒,曬曬日光浴,不用面對數不清的畸變物,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路遠寒聽着威爾斯暢想未來,了然地一點頭。既然靠近通往地面的巨藤,那曬的應該是真日光,而不是黑區那種讓人渾身發冷的太陽。
黑茲利特城嗎……路遠寒用指尖摩挲着杯柄,記下了這個名字。
鄰桌有人點了一瓶酒,忽然,酒保手裡的開瓶器脫手而出,鋒利的鐵絲朝着路遠寒眼睛飛來,電光石火之間,被他反應極快地伸手攥住,從戳破的指腹間淌下一滴血。
什麼情況?路遠寒察覺到一絲詭異,将開瓶器放在了桌上。這東西剛才就像是活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毫不掩蓋的殺氣。
威爾斯倏然黑了臉:“他來了。”
他話音剛落,一個氣質憂郁懶散的中年男人在吧台坐了下來,翻看着桌面上的酒單。男人穿着一身風衣,黑眼圈極重,就連胡茬也沒有刮幹淨,由于不修邊幅,看上去跟社會閑散人員沒有區别。盡管如此,他領口上那枚獵魔人徽章仍在閃着銀光。
威爾斯将杯子重重一放:“真稀奇,你竟然會到這種地方來。還以為大名鼎鼎的伊凡隊長早就認清自己的宿命,死在海上了。”
對于他隐隐帶着火氣的話,男人也不置喙,隻是轉頭朝路遠寒說:“你就是奧斯溫吧?格林讓我到這裡來找你。”
聽了兩人剛才的話,路遠寒已經明白了面前人的身份,想必這就是威爾斯提到過的那個人,也就是他名義上的隊長。
他有種預感,伊凡接下來要說的絕不是一件好事。
“前輩找我有什麼事嗎?”
路遠寒微笑着,打量的視線落在伊凡身上,留意到他手腕上綁着的一個黑環。那黑環比起首飾,更像是特制的鐐铐,将他掌下勒得青筋突起,骨節難看,瘀血擰成的紅痕已經深刻地滲進了皮膚。
察覺到他的目光,伊凡不甚在意地撥了一下手上的黑環。
“它叫眷顧,聽起來很奇怪吧?這樣神奇的物品,到底是上天的眷顧,還是惡魔的眷顧呢……其實我覺得更像是一種甩不掉的厄運。”
威爾斯從鼻子裡哼出了一口氣:“隻留下你,倒黴的卻是周圍其他人,确實是一種眷顧。”
伊凡被他接連打斷話頭,面色一沉,用眼神示意威爾斯先住口,讓他把正事跟路遠寒交代完。
據伊凡所說,他需要去調查一個鬧鬼的村莊,說是村莊,其實是某個隐藏在山中、秘而不宣的聚落。在那裡生活的人都性情孤僻,不願意與外界交流,而他們中曾有一個人聯系過報社的編輯,兩名編輯和那人商量好,要去修蘭村采集一些新聞,隻不過還沒動身,就意外慘死在了家中。他要頂替那兩人的身份,前去調查,因此才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幫手。
說到這裡,伊凡下意識摸了摸手環,仿佛它有着自己的意志:“是眷顧讓我找上了你。”
路遠寒斟酌着問:“其他隊員呢?”
他并沒有一下就同意,自然有多方面的考量。一來伊凡并沒有以隊長的身份請求幫助,事情有轉圜的餘地,二則那件異物的力量他也聽威爾斯說了,要真是随時都能殺人,跟在他身邊未免太過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