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墜毀,而路遠寒也如願到了第一區。
身體的灼痛感讓他回過神來,路遠寒低頭檢查着身上的武器,鋸肉刀和手杖基本沒有損壞,那兩顆靈爆彈也還在,但蒸汽槍碎了一把,裂開的玻璃碎片正紮在他大腿外側,傷口處皮肉翻開,腥紅的血水從他腿邊蜿蜒而下。
他攥緊那片玻璃,面不改色地将它拔出來,随後将袖子撕下來一截,熟練地綁在腿上處理傷口。雖然像這種傷情很快就會愈合,但路遠寒認為,止血還是有必要的。
“嗡嗡……”
随着機翼的轟鳴聲靠近,路遠寒擡起頭,看見了朝着這邊飛來的伊凡,以及無數身上覆着裝甲、手持槍械的警衛。
顯然,伊凡的運氣要比他好得多,即使置身懸空艇的剿殺之下,也沒有被炮彈擊中。他駕駛着飛行器俯沖過來,兩條有力的手臂将路遠寒吊了起來,機翼升空,躲開了蛇人的圍捕。
“前輩。”沒有了防護頭盔,路遠寒在強風吹拂下近乎睜不開眼睛,“你……”
他想問伊凡有看燃料箱還剩下多少嗎,然而沒說完的話被氣流擋了回去,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路遠寒也隻好閉上了嘴。
比起第二區的玻璃高樓,此處靠近天之塔,已經能看到這座通天建築的外貌。
那龐大無比的塔身從波光粼粼的黑水裡延伸而出,而在主塔以外,還有無數座小型圓拱頂的建築環繞在周邊,如同一片小行星帶,由蒸汽推動着懸浮在低空。在金屬鑄就的塔樓上,能看到轉動的扇葉、深邃的管道、直上直下的懸梯,門前鑲嵌着表盤,似乎在這裡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而每座塔上都有多層機械平台,從平台上延伸出一道道浮空橋,連接着主塔和無數附屬小樓,就構成了這座鋼鐵要塞。
伊凡壓着機翼從黑塔邊飛掠而過,路遠寒被他攥得肩膀生疼,卻也沒有意見,隻是靜靜觀察着下方這片造型奇特的區域。
他在城外時就看到,這座千米高的巨塔被切割成了無數小格,現在則看得更為清楚,主塔上的每一個方格内都有數個蛇人在工作:在文書區,有些在翻閱書籍,另外一些在用打字機謄寫報紙;而在實驗區,則擺放着數台精密的儀器,除了忙着調試的研究員,還有滿手污漬,正在給機器人上發條塗潤滑油的。
所謂科學院,更像是一家體量巨大的公司。
就在這時,随着操作台上響起一陣警報聲,飛行器能源耗盡,機翼倏然下滑,将兩人一頭拍在了某座玻璃罩頂上。
好在這個高度并不算危險,伊凡及時松手,讓路遠寒翻身落地,自己也跟着墜了下來。
兩人離開飛行器,順着玻璃房的邊緣前行,忽然一個戴着厚重眼鏡的蛇人從中遊出,路遠寒剛要動手,卻看到對方沖了過來,滿面激動,用審視小白鼠一樣的視線打量着他們兩個。
“天啊…太奇妙了!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蛇人高興地嚷嚷着,似乎并沒有惡意,也不打算讓警衛來處置從天而降的兩人。
據蛇人缪特爾所說,他是一名隸屬于科學院的三等研究員,隻不過他對那些蒸汽裝置并不感興趣,主要研究生物科技。因此一見到這兩個構造與蛇人截然不同的生物,缪特爾就匆匆趕了出來,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們的雙腿,時不時發出一聲驚歎。
意識到兩人是外來者,很可能被人抓走,缪特爾又打開門,将他們帶進了實驗室。
“你們真的一點鱗片都沒有……”缪特爾迷戀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滑過,“不用蛻皮,無需休眠,而且分化出的下肢能夠如此靈活地行動。呃、我可以取一點你們的組織,做切片研究嗎?”
伊凡皺了皺眉,覺得這個蛇人屬實有點神叨叨的,伸手按下路遠寒,朝他使了個眼色,卻聽見隊友開口說道:“可以,但是等價交換,你能為我們提供什麼好處呢?”
缪特爾愣了一下,略顯猶豫:“作為受試者,确實應該給你們提供酬勞…隻不過我是三等研究員,經費有限,每個月工資隻有一萬五金铢,能給你們的資源很少。”
伊凡也回過味了,發現這個蛇人性情溫順,似乎格外好商量,隻要答應缪特爾的請求,就能借他的身份混進天之塔中。
“不用擔心錢的事。”
路遠寒笑了一下,展露出友好的态度,隻不過他左臉還處于毀容狀态,被嚴重燒傷的血肉正在自我修複,焦黑的痕迹蠕動着在他臉頰上微微起伏,看上去頗為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