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罷。”女子應一聲,手腕一轉隔着屏風便揮開了門。
阿紫一咬牙,急步進去忙将少年置了長椅中,而後竄去阖上門,便就繞到了端木若華一側。
白衣曳地,女子慢慢于榻上下來,坐入木輪椅中,出得屏風便伸手給少年把脈。
“師父,小雲子是怎樣了??”
端木若華松了一口氣,順臂而下輕點了點他臂上果然已泛出的紅疹,便就淡然道:“無妨,應是吃了些體質不喜的濁物,如他這般起疹後過幾日便會自行愈好。”
阿紫愣了一瞬,立時想到昨日自己嚷着要吃的爆炒青椒。應該不會是因為那道菜吧??但是除了那道菜其他菜以前二師姐好像都常做哦……
不由有些窘迫,既為自己嚷着要吃辣,又為今日這般就擾了端木若華修行。她小聲心虛道:“不……不用吃藥麼?”
端木若華略思一瞬,道:“你去藥廬裡取兩錢烏梅、五味子伴黃茋荊芥白蒺藜熬做一碗,端來給他服下,如此應可早些消了紅疹。”
阿紫忙應下,隻是轉身剛要竄出門時不禁又躊躇下來:“師……父……那些藥草……藥房裡有麼?”
端木若華搖了搖頭:“月前于谷外運進,我寒日不出,未及辯好轉入藥房,應是沒有,怎麼?”
“呵呵……藥房裡那些标注好放在小方閣裡的藥材我還識得出……煉藥廬裡的就……”
端木若華歎口氣道:“隻怪先前小藍開口,我擔心她有所差錯,未能放心讓她來理……”
女子言罷,靜聲淡淡道:“也罷,為師過去取給你就是了。”
阿紫大驚,忙搖了頭:“這怎麼可以!大師姐說過,最多給師父開開窗,雪天裡絕不讓師父出門去!她回來若知道了,肯定要扒了阿紫的皮!”
端木若華眉間淡然,淺聲道:“無妨,我取過藥材給你便回了,不會有大礙。”
小丫頭還是搖頭:“這幾日又是大雪,外邊的風格外冷,若讓師父傷着寒着,大師姐定不會輕饒了阿紫!”
端木若華面上仍舊清冷,隻是聲音現了兩分溫意,她緩聲再道了一遍:“取過便回,無礙。”
小丫頭無奈,隻得拿了毛麾給她披好,又端上熱茶又焐了雙手,才肯将其推到了藥廬裡。
端木若華隻聞了聞,便就取好了藥材遞了她手中,而後不由分說地便被小丫頭送回了寝居。
阿紫看她臉上果然微現了冷白之色,忙竄出去又匆匆置了個火盆來:“師父您趕快暖起來趕快暖起來……千萬别讓大師姐知道……”
端木若華聽着她叨念和忙活,神色平和淡然,隻是面上不由地現了一分溫然之意。
少年從長椅中醒來,入眼便見得她面上輕暖之色,不由有些怔然。
見得紫衣丫頭上竄下跳地于她面前喋喋不休,女子靜聽不語,眉間雖淡卻十分甯和,一時間心中不明所以地有些茫然和怔愣。
不多時阿紫端了湯藥給少年服下,扁着嘴感歎,“竟真如大師姐所斥,師父從不間斷的水迢迢心法修習,終因阿紫的無知胡鬧斷了一日!”
端木若華卻隻是淡然道:“無妨,是綠兒過于謹慎了,隻要一斷不過七日,于為師便無什麼大的妨礙。”
原本忐忑不已的小丫頭聽罷,這才釋了懷,“那就好!”一言剛止便竄出了飲竹居去,揚言要給兩人備一頓豐盛的午膳。
少年原就有些頭暈,喝罷湯藥更覺昏昏沉沉,強撐着欲起身回自己居所去,隻是被端木若華淡淡阻了:“藥效剛起,你再躺少許,再醒來身上紅疹應已消退。”
少年迷蒙中向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隻覺淡漠如畫,朦胧遙遠,輕應了一聲是,便就沉沉睡了過去。
其間覺到身上微癢,無意識地伸手來撓,隻是還未及觸到身子,便覺手腕被人微用力扣住,觸手微涼,少年覺得桎梏,昏蒙中本能地掙了一瞬,沒能掙開,便就慢慢靜了下來,再度睡了過去。
午時阿紫端了飯菜來,少年仍未睡醒,小丫頭正欲叫醒他,端木若華緩聲阻道:“任他睡醒為妥。”
小丫頭毫不置疑,與自家師父兩人吃罷,留了碗小米粥給他溫在竈間。
阿紫收拾過後,端碗退下,端木若華于案上取過那冊常閱的刻字竹卷,于手指尖上靜靜“看”了起來。
大雪紛然,不時壓地院外青竹不得不彎下腰,将厚重積雪彈落滿地。
饒是“身強體壯”的阿紫,一路穿院去到廚間,也不由覺得外邊真冷……
小丫頭正于竈上放下托盤,眼角便瞥到一物于廚房小窗上飛竄而出。
銀紋雪貂?!
大眼倏地瞠亮,小丫頭面上迸出極大的驚喜之意,這可是好寶貝啊!大師姐常年在山間尋找卻從未能捕得!!
小丫頭二話不說,抛下盆碗,矮着極為嬌小靈巧的身子飛竄而上,竟也從小窗鑽出,朝着那隐隐晃曳、移動飛快的銀白小身影飛身急追而去。
正于院中懶散走過的縱白看見,擡起碩大的獸目望一眼,甩甩長尾,閑閑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