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蘇婉斷然搖頭,道:“這兩件都是世間稀罕之物,拿來一件已是不俗,怎可能同時送出兩件,此物怕是另有人求事而來。”
端木若華又咳了數聲,淡道:“傳聞冰血天蠶絲如冰血天蠶一般的晶瑩通透,故而音色必絕……所以為師想……願費心捕之育之之人,應是精通音律的大家……”
“師父說的是樂正家?”葉綠葉道。
阿紫嘻嘻一笑:“沒錯!這兩個小盒一左一右,分别放在陣前石壇兩頭,雪麾那個是申屠家拿來的,冰蠶這個是樂正家拿來的。”
葉綠葉皺眉道:“這兩家向來宿敵,今日卻同時來求事……”
端木若華歎一聲道:“所求何事。”
葉綠葉聞言立時展開了手中雲錦。
“申屠家所求為暮冬既望,關中一證,自此赢者主關中,負者遷。”
藍蘇婉一聽便掄指算了算,而後皺眉道:“樂正申屠家十年一次家主決鬥,今年又是一次……申屠家此話之意是想請師父前往關中做中證之人,他們将以此一戰,決定誰是留主關中的世家,負者則要遷居谪走。”
榻上之人面色極淡,未置一言。
葉綠葉又展開另一塊雲錦,看罷道:“樂正家所求同上,隻是并未提及負者遷之類,而是要求負者必要應下赢者一件事。”
“一件事?”藍蘇婉皺了皺眉道:“雖未直接明言,但蘇婉想大抵也如申屠家所求的一樣……這兩家,向來便是水火不容……”
葉綠葉将雲錦一收,冷道:“竟于這隆冬時節還來求這些個無關緊要之事!”
藍蘇婉輕聲道:“前往關中為證一事,于師父此時此刻确是不妥,但他們來禮極厚,料想應看得極重……”
葉綠葉冷哼一聲道:“再厚又如何?我歸雲谷邀雲函素來的規矩便是寄則寄矣,所求之事應與不應全憑谷主一言以定。”她冷面道:“師父現下境況不妥,如何有暇應他們這些無謂之事!”
阿紫将兩方小盒掂了掂,而後肆意道:“反正師父不管應不應送來歸雲谷的東西從來都是不退回的!這就好啦!”
端木若華歎一聲道:“小藍說的不錯,他們送禮極重應是将此次的決鬥看得極重,我若當真收了他們的東西,便不好置身事外……”
葉綠葉漠聲肅道:“師父莫不是還要應下不成?!”
幾人不由一憂。
端木若華卻是搖了搖頭,繼而低聲道:“我不日便與綠兒去豫州一踏,往來需月餘,此下已是冬至,便是由豫州再往關中趕去也需十數日,暮冬既望之日到不了兩家所在漢中郡……”
“那……”藍蘇婉遲疑着問。
端木若華面色越加倦憊:“往年若生收到邀雲函為師都是派綠兒前往一踏……”抑着聲又咳了數次,她續道:“……此一次,為師想命你們三人去往一踏。”
一直默默無言的雲蕭聽到此話微一震,惑道:“雲蕭也去?”
端木若華點了點頭:“若叫小藍一人過去,她武功不如綠兒那般讓我放心,有阿紫和蕭兒在會好一些……再者獨留阿紫與蕭兒或是獨留蕭兒一人于谷中,為師都不放心,如此……不若你們三人一起去一踏。”
藍蘇婉眉間微怔,忽是輕聲道:“可師弟……怕是不宜露面人前。”
幾人聽她之話微一愣,而後都不約而同地回目看了一眼一側少年。
紅櫻似血……那張太過精緻、謂是傾城絕世的容顔上正凝一分輕惑。
兩年過罷,一眼看來仍舊難以淡懷……尤其額心那嫣紅如血的赤紋,妖娆冷豔,清逸又絕傲,更點綴得他的臉風華傾世,美得讓人心頭驚震,竟至久久都無法移開雙目。
雲蕭有些不解地回望了數人一眼,繼而出言問道:“怎麼了?”
三個女孩兒這才一震,回得神來。
葉綠葉低頭許久,冷道:“……是不宜。”
端木若華心下明了她們所言,轉面問雲蕭道:“《玄訣陣書》一書中包羅天下玄術,其中詭變之術一章中應有易容之術,為師之前命你先行習之,你可有看明?”
雲蕭一怔,有些猶豫地答道:“那一章已通習過……隻是書中所訴的易容之術頗繁瑣,所需之物在谷中也不易尋得,故沒有試過。”
端木若華閉目又咳數聲,有些體力不支道:“那這幾日……你便……試試罷。”指間微顫,端木若華聲音低微道:“你們下去做些準備……三日後……便就一起動身罷。”
藍蘇婉知端木若華必是累了,忙起身道:“如此,弟子們退下了。”
葉綠葉繞到榻側扶白衣之人躺下,忍不住緊蹙眉頭道:“師父的身體三日之後當真動得麼……”
端木若華倦道:“無妨……”
阿紫臨出門拖出懷裡暖烘烘的小毛團想要塞給端木若華取暖,但臨要上前又猶豫起來:“我若不在,這小貂兒定就逃了……不若想個法子……”眸中眼珠兒輕轉一圈,下瞬便撒腿出了門去。
雲蕭默聲走至角落裡将屋裡幾個火盆都侍弄了下,擡得頭來便對上了葉綠葉之眸。
綠衣肅然的人看了他手中炭塊一眼,而後道:“随我出吧。”
雲蕭點了點頭,于她身後出了飲竹居。
“易容之術你需些什麼,便與我與你二師姐說。”行至居前長廊中,葉綠葉頭也未回地對他道了一句。
雲蕭心上微怔,愣一瞬,低頭應道:“……謝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