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蘇婉搖頭道:“人家家傳之物怎麼會不小心,想是本來就有的吧。”
阿紫撅嘴道:“這哪像是本來就有的……歪歪扭扭,小孩子家刻上去的還差不多!”
藍蘇婉聞言湊過去看了一眼,心下不禁也遲疑了……“倒真像是小孩子劃的……隻不過這小匕首乃玄鐵所制,哪裡能輕易讓小孩家劃上幾道,怕隻能是鑄造時不小心劃上的了。”她言畢看向雲蕭,見他始終未發一言低眉間似在想些什麼,不由出口問道:“師弟怎麼了?”
雲蕭聞聲回頭,微微一笑,道:“我隻是在想他感念我等之恩肯将家傳信物送出許諾以報,并贈以玉顔膏助我掩飾易容破綻……這般情義并重行事進退得宜。”
藍蘇婉聞言愣了一下,而後溫柔笑道:“這倒是……隻不過往年聽說公輸家嫡子性子懦軟膽怯……近年來才漸漸學事,如此,老莊主這才終于能放心把莊主之位傳了他。”
雲蕭微愣,而後道:“他不是還有一位大哥麼?”
藍蘇婉柔聲道:“公輸家長子為妾氏所生,是庶出之子,且體弱多病,是不能繼任祭劍山莊的。”
雲蕭輕怔一瞬。
藍蘇婉又道:“雖說隻是學事幾年,但祭劍山莊家大業大,他若已能接手過來,勢必閱人無數洞察之能過人……叫他看出,實不以為忤。”
雲蕭這時回看藍蘇婉一眼,微笑道:“謝二師姐……雲蕭明白了。”
藍蘇婉婉然看他一眼,便騎馬于前而馳,後面二人跟上,續往關中而去。
過山道往北風雪愈寒。
逆風疾馳許久,阿紫忽又想起一事,忙問:“年關将近,二師姐!我們這次出來還趕得及回谷中過年麼?”
藍蘇婉聞言蹙了蹙眉,回道:“我不知道,若是事情順利路上又無耽擱應是可以……”
阿紫立時道:“最好要能來得及回谷中過年啊!阿紫可喜歡吃二師姐你侍弄在蓄日泉那邊的果疏了!每年都長得很好!”
藍蘇婉橫她一眼:“你哪裡是喜歡我侍弄的果蔬,分明是喜歡寒日裡鑽進蓄日泉裡去玩那溫泉之水……”
阿紫嘻嘻一笑,也不辯駁。
隻是下瞬,藍蘇婉又憂道:“隻是臨出谷時我觀師父面色不妥……不知她們是否也能及時趕回。”
聽到這話原本嘻笑肆然的小丫頭忽垂下了腦袋。
雲蕭轉目過來,望見阿紫低垂的目中分明一閃而過的隐憂。
心中忽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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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荊楚往豫州,一條寬闊的林蔭古道上覆着厚厚積雪。
一輛馬車穩穩馳過,粗厚的圓木輪在積雪上印下兩條平整清晰的泥印子。
悠長古道,四野無人。
馬車尋了個避風小角突然停下,葉綠葉跳下馬車于古道不遠處的小溪中盛了些清水過來。
是值寒冬,溪澗之水極寒,還帶了些許細碎冰渣。
葉綠葉就近挖了個雪窟堆上取出的木炭再灑上燃粉,便用小陶甕将溪水慢慢煮熱。
北風呼嘯,卷着細雪于道上刮過,葉綠葉忽聞不遠處的古木之上傳出細碎的簌簌聲,轉瞬即止。
添炭的手一頓,指尖慢慢收攏。
一片發幹的青竹葉于袖中緩緩流出,正欲夾入指間……便聽馬車中傳出一聲輕咳。
葉綠葉一怔,不動聲色地将竹葉镖收回,取過煮熱的溪水去到馬車之中。
“師父,喝些熱水。”葉綠葉放下厚簾,跪坐白衣女子面前,小心道。
端木若華将手從小雪貂身側拿開,接手端過,慢慢喝了一些。
将碗遞回綠衣少女手中之時,輕歎了一口氣,白衣女子緩聲道:“我無意招惹世間諸多是非,隻是生于這江湖中卻也難以避開……”
葉綠葉将碗輕輕放下,凝目望她:“師父……”
“自出江夏郡時他們便跟着了……已然數日了。”
葉綠葉霍然一驚,心下一凜:“師父可知他們是何來路?”
端木若華垂眸不語,過了許久,歎聲道:“應是淩王的人。”
葉綠葉聞言一聲冷哼:“淩王不得皇位是天意,他如今尚能安坐王位是師父不為難于他,他反倒過來糾纏。”
端木若華一時不抑連咳數聲,她平靜地斂下雙目,搖了搖頭道:“世間之事哪裡這樣容易說清……罷了,我們歇一歇就趕路罷。”
葉綠葉看端木若華臉色,心下始終難安,數次想詢又無從開口。
凝眉半刻,隻問道:“那他們如何處置?”
端木若華聲音含倦:“……随他們。”
葉綠葉看她半晌,默聲低頭應下:“是,弟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