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你死了，也沒有人會銘記你。”

“你就像太空塵埃一樣不起眼，不重要。”醫生平淡的說。

聽到這句話，斐天炬就像被侮辱了一樣。

他的眼神變得非常可怕，手臂的肌肉與青筋暴突，彷佛下一秒就能暴起傷人。但他在死死忍耐住憤怒。

醫生卻彷若不知似的，看着血液慢慢流向試管，“但若是研究成果出來了，曆史就會留下你的名字。”

“你能為她與其他A級精神力者作出貢獻，就是聯盟的恩人，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最後一滴血注滿。

斐天炬沒有反抗，隻是用那種潛伏的野獸似的目光看着這一切。

醫生拔出了針頭，“一切為了人類榮光。”

斐天炬反覆深呼吸好幾遍，忍耐得胸膛起伏。

最終，他壓下了所有情緒低沉地說。

“……一切為了人類榮光。”

＊

由于時珑的檢查順利完成了，她的身體非常健康，出院手續很快就辦好。

父母就把她接去上學。

一坐到懸浮車上，時珑就感覺到清爽的人造風就吹過來。

外面是潔淨和平的街道，人造綠植規律地生長在銀白的建築群之間，看起來帶着一種科技與人工的美，是幹淨到帶有無機感的社會。

路上的人們都在聊着最新的電影與歌曲，或者放松地相約着去吃飯遊玩。

人來人往，一片和平的光景。

“意外的挺安逸的。”時珑喃喃自語道。

明明前線的情況都那麼難看了。

盡管後方也一樣彌漫着不安緊繃的氣氛，但沒有炮火也沒有尖叫，午飯仍然能安坐着吃。

『後方向來是相對安全的。』尤格溫和地說，『在天狼星人進攻金環星之前，妳也過着安逸的日子，不是嗎？』

人類聯盟的星際闆圖很大。

雖說有些正在受戰火洗禮，但不少星球的人仍然過着和平安甯的生活，從來沒有接觸過戰争。

對他們來說，戰火的概念非常遙遠，隻是新聞上的文字，還有議員們口沫橫飛的辯論題。

“說的也是。”時珑收回目光說。

懸浮車很快就到達星聯軍校了。

這裡是人類聯盟的第三大軍事與科技學府，軍方的英才培育中心、高級軍官與高等科研人員的搖籃。

校園被足足八米高的高牆圍繞，裝置了好幾部微型粒子炮和針孔監視器，宏偉的建築設計昭彰着财力，緊急狀态還能作為防衛基地。

巨大且威風凜凜的門扉用極昂貴的M-30金屬鑄成一一樸實内斂、卻充滿了堅不可摧的氣勢。

這裡很多年紀各異的學生在出入，他們都穿着新校服。

“囡囡，進到宿舍記得給我們一個通話。”母親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把她的小背包遞給她。

“嗯，我記得的。”時珑接過背包說。

這時，外面出現一陣騷動。

“嗚嗚我不回去軍校！”

“訓練好辛苦，我又不想當軍人，我隻是被測出什麼見鬼的精神力而已！又不是我想有的！”

“我不要上太空啊！為什麼要強征我！”

與時珑年紀相近的少年放聲哭喊着。“我不想死！媽媽——！”

看到這幕，父親的臉色再次變得灰暗，像在深深的後悔。

“爸，開鎖，我要上學了。”時珑轉頭指着學院的門口，車子被駕駛座鎖上了。

時言深卻沒反應。

自從蟲族任務之後，他在家人面前就變得少言寡語。

那一刻，他在内心深處想了很多，激烈的來回拉扯沖突。

他想說：囡囡，是爸爸無能，沒有辦法犧牲取舍上萬人的性命。但如果妳現在不想去軍校，我可以拼上一切送你去普通的高中。

這點小事，爸還是做得到的。

如果她點頭，他就立刻送她跟小博到S2星，報下一年的高中，她會遲一年入學，但至少不會……

“爸？”時珑疑惑的回頭，看到他的表情頓時愣住了。

“囡囡，你想上普通的高中嗎？”父親突然問。

時珑愣了一下。

其實這不是父親第一遍這麼問她了。

當初她們家收到強征書的時候，父親也近乎神經質的反反覆覆詢問過她。

但她的表哥表姐都上戰場了，沒道理隻有她不去。

更何況，她現在還擁有蒼藍女神。

“不想。”時珑毫不猶豫的一秒回答道，“我想跟爸一樣，保護媽媽和小博，還有小白。”

父親的臉色變得暗淡。

他沉默了很久，但仍然解開了車門鎖，語氣溫和，“好吧，爸待會要送媽媽和小博去S2星了，妳自己進去吧。”

“姐，一路小心。”小博向她揮了揮手。

“嗯。”時珑應道，向父親露出一個安慰似的燦爛笑容，“嗯，放心吧，我很快會畢業了，過來幫爸爸的忙。”

父親看着她，過會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妳是我時言深的長女，我為你感到驕傲。”

時珑的笑容更真心了，回頭揮手了一下，“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