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荔與李慎青對視了一眼。
她無聲地說了一句“上,别慫”,李慎青看清了她的口型後,臉色微妙起來,她的激将法似乎對他有用,他順手摸了一下腰間的短刀,然後大步朝着門口走去。
門咔嚓一聲開了。
殷荔将自己隐在陽台後面,她屏住呼吸,聽着前面的動靜。
如果是需要拼的你死我活的場面,她立馬就跳下三樓。
而李慎青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無助地站在門口,她估摸有六歲,一雙大眼睛噙着淚水,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那個……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胡……胡魄。”她仍在抽泣着,“我要找我爺爺,我要爺爺。”
她突然大喊大叫起來。
“呃,你爺爺是誰?”李慎青嘴角抽了一下,眉尖皺起,露出一道淺淺的紋路。
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孩子,但殷荔防備之心更盛,她聽見那個小孩子說。
“我爺爺開小賣部,他賣棒棒糖,巧克力,還有各種各樣的營養劑,還有……”
她掰着手指數着,一下子忘了哭泣。
李慎青側步出門,他打開過道燈,将走廊完完整整地打量一遍,這裡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可疑東西。
他微微放下心。
“小朋友,你為什麼會來三樓?”李慎青蹲下來與她平視。
“隻有你這裡有光。”胡魄回答。
殷荔在陽台往外面看,療養院隐在夜色下,其他樓的燈光都熄滅了,樓棟方正規整,像豎起的墓碑。
真的隻有她這裡亮着燈。
“這麼晚了,你為什麼不睡覺?”李慎青聲音溫柔了下來。
“我找不到我爺爺了,他睡大床,我睡小床,但是今天晚上好熱,我被熱醒了,醒來發現爺爺的床空空的。”
她說話還蠻有條理,像個懂事的小大人。
“好黑,我好害怕,我要去找我爺爺。”
想到爺爺,她又開始抽泣起來,看起來爺孫感情很深。
殷荔從陽台走了出來,她看了胡魄一眼,發現胡魄大膽地直視着她,她說。
“姐姐,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在哪?”
“在一個湖邊,你在釣魚,可是一直釣不到。”胡魄天真地看着她。
殷荔根本不記得,小孩子有的時候喜歡信口胡謅,但她心裡記下了,她牽起了胡魄的手。
“那我帶你去找你爺爺。”
殷荔牽着胡魄繞過了李慎青,徑直往下走,李慎青想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小賣部就在殷荔住的2号樓樓下,出了大門往西走一百米,就到了小賣部門口。
殷荔先是觀察了一下小賣部門口彩牌的線路,和2号樓共用一條公共線路。
怪不得小賣部也沒電。
殷荔環顧四周,這裡的小賣部其實是一個公路補給站,門大敞着,殷荔剛一進去就看見成堆的營養劑壘在一邊。
“胡魄,你記不記得你爺爺的聯系方式?”殷荔問。
“我打了電話哦,可是沒人接。”胡魄舉起了自己的身份卡,她再次撥通了爺爺的電話。
“對方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殷荔突然想起了上次在野外公路拉練,她打李慎青的電話時,也是遇到了這樣的情況,而且當時她與他們隊伍差了十公裡,但是他們在十分鐘内趕到了。
說明離的根本沒有那麼遠。
殷荔當時猜想,可能是信号屏蔽儀的作用,但是第九星球最大的信号屏蔽儀在雙子塔上,它最近二十年隻在一次情況裡使用過。
那就是第九礦區礦難,一個員工把催化劑當成滅活劑倒入了異化物的後處理容器中,然後災難發生了。
成百個異化物死而複生,第九星球中央政府立刻開啟了信号屏蔽儀,讓異化物無法進行簡單的思考,而後派出軍隊才阻止了異化物,不過第九礦區的死亡人數約占了全部工作人員的一半。
那時殷荔才出生沒多久。
這也是第九礦區臭名昭著的最大原因,所以隻有像殷荔這樣的劣質生才會被派過來。
殷荔猜測,這裡或許有小型信号屏蔽儀?
“你真的要幫她找爺爺?”李慎青湊到她身邊,“我怎麼覺得這一切很奇怪。”
當然奇怪,殷荔現在都懷疑胡魄是故意引她過來的,但是能怎麼辦,如果陷阱之後是真相,那也隻能眼睜睜往下跳。
殷荔走進屋子裡,發現這是一個簡單的一居室,客廳被當做門面房賣一些零碎的東西,後面是一間小小的卧室,裡面有一大一小兩張床。
殷荔看了一眼,靠牆的桌子上擺了一張全家福,她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有三個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摟着兩個年輕人。
懷中的一男一女,男的腼腆,女的俊秀,他們在背後偷偷勾着手,正巧被相機定格了下來,照片下面寫的留戀時間是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