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畫畫,會吹格蘭風笛,會教她譜曲,他讨厭哀怨的音樂,喜歡激昂的曲調,但他最喜歡的是她胡亂編造的雜曲。
凱瑟琳從不否認他的愛,因此他拒絕立她為王儲時她才會那樣的憤怒,愛她,就應該給予她最珍貴的東西,除非他不愛她。
他居然不那麼愛她。
凱瑟琳最想要的就是那頂象征着腓斯烈皇權的紅玫瑰花冠,可艾德裡安一世甯願死也不願将皇位傳給她。
凱瑟琳還記得那天她帶領所有的心腹來到了艾德裡安一世的寝宮,他正在畫畫,那是一整面牆的海,晨光與海面,蔚藍色的天際線一望無際,遠處船隻點點,它們在波濤洶湧的海面起伏。
“父親,你也知道暴風雨快要來了嗎?”
凱瑟琳将劍抵在艾德裡安一世的下颌上,她淺淺地割破了他脖頸上的皮膚,一股鮮血流出。
凱瑟琳止不住地興奮。
艾德裡安一世沒有說話,隻是失望地看着她,凱瑟琳最讨厭他的這種眼神,即使他是她的父親,他也不能随意評判她。
“父親,我才是最适合腓斯烈王朝的王,你應該知道這一點。”
凱瑟琳将艾德裡安一世推倒在地,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很小的時候,她總是需要仰視他,她渴望着她威嚴的父親能夠放下手中的案牍,轉身将她舉過頭頂,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含雪松的木質香,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依賴着他,她眷念父親寬厚的臂彎。
“凱瑟琳,你永遠不可能成為腓斯烈的王,我會用我的一切阻止你。”
艾德裡安一世終于開口,但這話卻讓凱瑟琳如墜冰窖。
因此她将艾德裡安一世囚禁在科艾爾塔橋上,還特地開了一個小窗,她将加冕禮選在了離塔橋最近的教堂,她知道艾德裡安一世一定在看。
那就讓他親眼看看,他最疼愛也是最憎惡的女兒是如何一步一步邁向王位的。
她來到勞特倫城堡也不是偶然,她早就在王宮的藏書閣中翻到了她的姑祖母,哦不,現在也可以說是她的母親,用信鴿送來王宮的信。
它們從來沒有被拆開過,因為收信人喬治一世早已因病去世。
那些信都經過加密,旁人隻能看見最淺表的意思,但凱瑟琳卻知道如何解密,因為她破解了奧菲利亞留在藏書閣裡的秘密。
一點迷疊香,透明的藍色水晶,幾克肉桂,混着從外面買來的治刀傷的難聞液體,變成了一瓶藥水,它能讓紙張再次顯影。
凱瑟琳獨自一人讀完了所有的信。
“親愛的喬治一世,尊敬的國王陛下,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喊你,你想要我喊你父親,可是誰讓你是腓斯烈的王呢,我偏這樣喊,言歸正傳,我已經到了勞特倫城堡,這裡很黑,煤油燈總是散發着一股臭味,我想念奧斯頓郡的櫻桃,現在應該是它成熟的季節了。”
凱瑟琳看落款,發現那是傳說中奧菲利亞殿下逃跑的第二年,那時候喬治一世派人去追捕她,那應該關系很差勁才對,可她為什麼這樣對喬治一世撒嬌。
勞特倫城堡?
沒聽說過。
凱瑟琳接着往下看,奧菲利亞的字迹一如既往地隽秀。
“父親,我幹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我将祖宗八代的屍體都挖了出來,他們的□□是真真正正地湮滅了,怎麼可能複活?太可笑了,願您保佑我,我讨厭解剖!”
解刨了腓斯烈王朝所有的王,凱瑟琳眼睛一下子放光,她骨子裡叛逆,熱衷于所有逆經叛道的事。
她可不怕解剖,她甚至可以剔幹淨骨頭上面所有的碎肉,将每一瓣心整齊地切割開來,如果時間充裕,她還會捋順它們死後繼續生長的頭發。
奧菲利亞?有趣的人,凱瑟琳對這個神經病産生了濃烈的好奇。
那個叛逃的公主殿下正在某個不知名的城堡裡鞭屍她們共同的祖先呢,實在是太刺激了,凱瑟琳光是想想就覺得興奮。
“我不小心吞下了那顆玫瑰花種子,我的身體開始腐爛,腹部長出了肉芽,它們像破土而出的苗,在我的身體裡橫沖直撞,我終于可以死了,父親,我終于可以死了!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我沒死,我居然又活了過來,但我失去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它怎麼沒了,隻記得眼珠咕噜咕噜從我的眼眶裡滾了下來,我撿起端詳,那隻綠色的眼珠迅速化成了一攤臭水,我的手掌被灼穿了,好痛!”
“父親,你從來沒有給我回信,我知道錯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或許是我不應該翻開那本天書?”
“父親,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父親,你應該快要被送到勞特倫城堡了吧,我為你準備一個胡桃木棺材,上面鑲着珍珠,很漂亮,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