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荔需要盡快見到林陽,本來她隻想旁敲側擊地問一下謝随琳究竟有幾個小孩。
但殷荔并沒有問出口,謝随琳罕見地和她談起自己的私人生活。
“殷荔,剛才你也聽見了,我的丈夫問我能否複婚,你覺得我應該複婚嗎?”
殷荔不知道該如何回複,她已經不是一個需要把爸爸媽媽都綁在身邊的孩子了,她的父母是否複婚取決于他們自己,她無法掌控别人的人生,哪怕那人是曾經是給予自己生命的父母。
“我不知道,謝主任,沒有人能代替你做決定。”
“我知道。”謝随琳慘笑了一下,“我對他已經沒有感情了,想來我和他之間的聯系隻有我們唯一的女兒,而這個聯系已經沒有了。”
唯一的女兒,殷荔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但是她又覺得奇怪,謝随琳為什麼會強調唯一,她是故意暗示自己什麼嗎?
但謝随琳現在的痛苦,作為旁觀者她都能感覺到,有一瞬間殷荔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她為什麼沒有與謝随琳同等的痛苦呢。
她也失去了母親,但是她難過,但也隻是不會持續太久的情緒,她不需要母親,從她進入到中央學校後,她就再也不需要了。
“你很想你的女兒嗎?”殷荔語氣關切,但身體卻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很想,但是想念毫無意義。”謝随琳閉上了眼睛,“我想念的是我想象中的女兒,是那個小小的、需要我的女兒,但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變得面目全非了。”
“我現在要做的,也是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讓傷痛在我這一輩停止。”
殷荔知道謝随琳反政府的最大的目的就是更改制度,尤其是學校,這是支持她研究的信念。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作為領袖,殷荔卻找不到自己繼續走下去的理由了,她對自己苟延殘喘的生命沒有任何要求,她變成腐爛的屍體,又或者是長滿果蠅的芒果,這沒有什麼不同。
要是非要找一個理由,她隻想要讓自己身邊的人得償所願,還有最重要的是,她要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誰。
她是誰,她從哪裡來,她最終需要到哪裡去。
“謝主任,我願意幫你。”殷荔小心翼翼地将手覆在她的手掌上,她感覺到了謝随琳掌心的溫度,她終于鼓起勇氣道。
“你可以永遠相信我。”
就像我在見到你的第一面,就相信你一樣。
……
林陽便裝來到了第一人民醫院,她輕車熟路地走到謝随琳的辦公室門口,正準備敲門,就聽見了裡面的談話聲。
聽見聲音,她就知道那個人是殷荔,那個自己一手教出來的最欣賞的學生。
不過她現在喪失了所有的記憶,以至于林陽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是誰?
但多年的行軍經驗讓林陽在面對目标時不會有無用的情緒,比如猶豫,幾秒鐘的猶豫就會讓她在戰場上失去重要機會。
林陽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站直身體,用力地敲了三聲門。
聽見敲門聲,殷荔立馬将自己的手從謝随琳手上抽了出來。
“是林陽。”謝随琳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擔心,她很喜歡你。”
“進來。”
謝随琳剛說完,門把手就咔嚓一聲打開,開門的聲音比其他人都要更生猛些。
殷荔盯着門口,一個穿着牛仔褲,黑色長袖的女子大步跨了進來,她的胸口還印着一隻卡通小花狗,小狗龇牙咧嘴地向前盯着。
她走近一些,殷荔看見她估摸三十多歲,梳着利落的馬尾,眼尾上挑,看起來很精神,她在看見殷荔的第一眼,就立刻斂了神色。
“怎麼?遇見長官不需要敬禮嗎?”
殷荔下意識地敬禮,但敬完才發現自己的姿勢很不标準,還是在軍訓時被人逼迫着才學會的,看來在第一秒她就露餡了。
破罐破摔算了。
“行了,你别逗她了。”謝随琳制止了林陽想要訓話的心思,“她現在不記得你了,有些事情也忘了。”
“那你還記得吃飯嗎?”林陽挑了挑眉,聲音沉了下去。
“當然記得。”
“腦子沒壞就行。”林陽轉頭和謝随琳說話時又變得溫柔起來,“辛苦你了,一直在照顧這個小傻子。”
殷荔:“……”
殷荔對林陽沒有一點印象,甚至一點熟悉感都沒有,索性站在一旁不說話。
“說回正事,雙子塔那邊有人有聯系你嗎?”林陽終于将話題轉回正規。
“沒有,雙子塔戒備森嚴,信息很難傳遞出來,即使有消息傳出來,我也沒有辦法判斷真僞。”謝随琳搖頭。
“雙子塔的消息?雙子塔有我們的卧底嗎?”殷荔剛說完,就看見林陽鋒利的目光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