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身體砸向這藤質的盾牌,在上面鑿出一個快被穿透的大洞,隔着破碎的藤蔓,韓露能看見羅藤的表情,困惑、驚異、疑慮。不是這家夥先動手的嗎,韓露暗道,同為喪屍,她仍然搞不懂羅藤的行為邏輯,又像閑的又像發了瘋。
不過……她動了動手,看見掌心沾染的黏糊糊的白色黏稠物。
這就是操縱了全城喪屍的東西?
“你難道是為了那個和你一起的女人才這樣的嗎。”羅藤碎碎念式的輕聲道,這聲音仍然被韓露捕捉到了,韓露聳聳肩膀,不想對這家夥提供太多的信息。确實如此,她擡手,果不其然,掌心的氣味就是一直從羅藤身上彌散出來的味道。
“這座城市的每個變異物都變成了那棵樹的一部分。”她道,“所以,你也是,對吧。”
不過——韓露沒有經過任何停頓,腳下發力,速度極快地沖到羅藤面前,握拳,就要往對方臉上砸,羅藤睜大眼睛,他似乎本身與韓露的特性就不太一樣,沒有那麼敏捷的身體與加快的速度,在很多方面顯得遲鈍。韓露也不手軟,直接就砸了上去,羅藤的頭撞上了身後的車輛,堅硬的玻璃應聲而碎,碎玻璃飛了出來,有許多嵌進羅藤的身體裡,無數細小的傷口出現在他身上,可是沒有一滴血。
蹲在車裡的鄭峰也被割傷,鮮血湧流,人類的血液引得原本想要離開避免神仙打架傷害到自己的的喪屍群又躁動起來,它們似乎在一瞬間喪失了理智,隻想着往這個方向沖。韓露和羅藤同樣聞到了這樣的味道,韓露頓了頓,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羅藤身上。
“你引我到這裡,是為了讓我也成為那棵植物的組成嗎。”韓露疑惑問,“但是,你靠近幸存者們是為了什麼,僅僅是為了騙取信任,把李新煊騙出來?”
羅藤口中的異能者應該是指李新煊,這問題不大。
事已至此,韓露已經隐隐懂得了海市發生了什麼,喪屍病毒爆發,哪怕人口衆多,海市内也不該發生如此大的異變。問題大概就出在那個羅藤口中的“樹”上,它用真菌控制了全城的喪屍與植物,而羅藤已經是那棵樹的一部分,他想幹什麼,把強大的變異者或者喪屍塞進去,那棵樹會生長嗎?生長的結果又會是什麼?
“韓露小姐,如果你是擔心我們的樹會吞噬你的意識,完全不用擔心,你看,我不也保留了智慧嗎。”羅藤不知道是怎麼理解韓露的話的,自顧自開口,他臉上泛出了被重擊後可怕的深紫色,看着很瘆人,“雖然我騙了你,但是我也是真心的。”
話到這裡,他近乎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年紀輕輕就已經學會左右互搏了,韓露暗暗想,她從來就沒考慮過變成樹的一分子的可能性,反而是條件反射般排斥不認可。
就像一個種族不能有兩個母蟲一樣。
“告訴我你真實的目的。”韓露正抓住羅藤的衣領,把對方壓在車門上,她力氣大,不是羅藤能輕易掙脫的,羅藤試了試,背後的藤蔓還沒來得及靠近,被對方一拳捅在肚子上,疼得他連表情都維持不住了。“這算不算嚴刑逼供。”他嘟囔着。
韓露說:“快說。”
戰鬥模式的她總是帶着種殘暴的嗜血與可怕,然而這副模樣落在同為喪屍的羅藤眼裡卻是完全不同了,仿佛一個威力無比的女戰神,擁有強大的力量,所過之處會在人們生活的地方灑落下陰影。血迹是她的勳章,暴力是她的優勢,羅藤想真誠地笑一下,又被韓露怼了回去:“别做鬼臉。”
羅藤:“……”
“韓露小姐,我還沒有搞清楚您為什麼要拒絕我呢,因為不想成為樹的一份子嗎。”他道,“但是,這會為我們創造新的世界,作為喪屍的我們與作為人類的他們,早就有了本質的不同,這是物種之争啊。”
他挑明了彼此的身份,鄭峰渾身一哆嗦,生怕自馬上就要被滅口了,眼觀心口觀鼻,把自己縮得更小了。
韓露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羅藤繼續道:“你有沒有考慮過為什麼會有我們的存在?那是因為,作為喪屍的我們,本身是一種進化,而作為新物種,一定會擠壓舊物種的生存空間,這是沒有餘地的戰鬥。樹可以幫助我們做到這一點,我們可以通過它控制其他喪屍,幫助它們也完成最後的進化。”
“植物在變化,動物在變化,人類也在變化,當世界在發生變化的時候,難道能分清這是感染還是自然地進化嗎。”
“就算你真的很在乎那個人類,也沒什麼用的。”羅藤說,“我們與他們已是完全不同,剛剛那家夥的血也激起了你的渴望吧,哪怕現在還能壓制住,未來,假如有一天本能占據了上風,她一定會畏懼你、害怕你,想要離你遠遠的,甚至殺掉你。不是因為人類如何而喪屍又如何,隻因為任何一個更勝,另一個就一定會滅亡。”
一片寂靜。羅藤這番肺腑之言似乎在韓露身上發揮了成效,因為韓露微微低着頭,看不出她的情緒。
好久,韓露說話了。
“閉嘴。”她擡起頭,出現在面上的竟然不是心虛與憂傷,而是滿滿的憤怒,“再敢提她,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可怖的氣息從她身上彌散開,溢出令羅藤喘不過來氣的味道,他的瞳孔微微縮小,眼中浮現出了微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