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熱,你身後的人怕熱。”
沈秋嶼往後面看了一眼。沈秋嶼剛來,幾乎還沒有什麼朋友,即便有人邀請沈秋嶼一起去吃飯,沈秋嶼也都回絕了。以至于他隻是吃了飯就過來,現在時間還早,教室裡根本沒多少人。
他身後陽光能夠照射到的位置,更是沒有一個人影。
沈秋嶼知道蔣翊是在逗他,轉頭過來看他,果然見他笑得一臉狡黠。蔣翊蹭了蹭屁股,讓自己稍微挪個位置,讓陽光不照射到沈秋嶼的面容上,啃着冰棍對他說:“你怎麼不和他們一起去吃飯?”
沈秋嶼正要說話時,蔣翊說:“哎,我知道,是我的魅力太大了。你隻想和我玩,和别的人玩都是不是都沒有意思?”
沈秋嶼靜靜地含着嘴裡的冰棍,沒有回答蔣翊的這句話。他回想起今天早上他們說蔣翊每天都在嘚瑟這件事,原來這麼快就得到了證實。他默默移開自己的目光,隻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的事情嗎?”他直接問出這個問題來。
此時他又将目光落在蔣翊的臉上去,試圖在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蔣翊将冰棍塞在自己腮幫子裡,似乎這樣更容易說話,将他原本俊朗的面頰鼓出一個滑稽的大包。
“知道什麼?”覺得冰棍太涼,他又将冰棍塞到另外一邊的腮幫子裡去,“知道你媽媽和我媽媽是很要好的朋友?哈哈。”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輕快地笑起來,“我昨天帶你回家,我媽非常滿意,給我炸了我愛吃的排骨,你說爽不爽?”
于是沈秋嶼很快就得知,蔣翊的這種熱情其實更為純粹,單純地隻是為了一些很簡單、很幸福的事情。他習慣向所有人都施以善意,即便對他更為熱情、關切,是為了得到母親的贊許,這也是極為純粹的。并不是因為一種無形的憐憫而造就。
“對不起。”沈秋嶼忽然說。
“什麼?”
蔣翊明顯有些反應不過來,臉上的笑容甚至都沒有任何收獲。
沈秋嶼有些羞赧,自以為是地将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的身軀上,并且給予他那樣的厭惡之意。所以他說完之後,不願意再說第二遍,也不願意有多餘的解釋。
這讓蔣翊非常好奇,也不明所以,就不斷地問着沈秋嶼:“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突然和我說‘對不起’?你是不是和張磊他們玩什麼遊戲了?快說來我聽一聽。”
沈秋嶼也将冰棍塞在嘴裡,一副吃着冰棍說不了話的意思。目光也一直垂落着,不知到底在盯着哪裡。
見沈秋嶼躲閃起來,蔣翊還真以為,沈秋嶼和張磊那些家夥們偷偷搞什麼小動作,就伸出手來,在沈秋嶼的眼前晃了晃,要讓他看自己,依舊在問他:“到底在弄些什麼?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
即便手臂在沈秋嶼的面前如此晃蕩,沈秋嶼依舊不理。認真地吃着冰棍。于是蔣翊直接将腦袋探進來,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腦袋湊到沈秋嶼的跟前去。
一張這樣俊逸年輕的面龐驟然出現在沈秋嶼的眼前,吓得沈秋嶼軀體僵硬,愣在原地。他們的距離不過一個拳頭,接近得能夠看清對方眼眸裡屬于自己的倒影。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蔣翊問。
“不是——”比起沈秋嶼的回答,另外一側響起來的聲音使得兩個人都轉頭看去。兩三個男生吃完飯上來,就站在樓梯口看着他們。中間的那個說道:“你們在接吻啊?”
沈秋嶼轉眸去看蔣翊。蔣翊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才在接吻?你看我們親上了嗎?就接吻?”
“這距離也差不多了吧。”那人仔細看了一眼,還說道:“喲,還吃上情侶冰棍了?”
蔣翊将外面挂在窗台上晾幹的抹布扔到那人臉上去:“去你的。”他直起腰身來,腦袋也終于收了回去。那邊的人将抹布從自己臉上拿下來,呸呸兩口說道:“我靠,一股灰塵味。才吃飽就又吃灰了。”
蔣翊笑盈盈地看着他:“活該,讓你亂說話。”
他們幾個男生走過來。中間那個男生把抹布重新扔給蔣翊,蔣翊伸手将那抹布穩當接在自己手裡,随後鋪開後又像剛才那樣鋪在窗台上曬着。
三個男生也走到這窗邊,一排人站在這裡,完全将那夕晖遮擋,鋪設在沈秋嶼的身上的,就是一層層漆黑的陰影。沈秋嶼凝望着他們,眸色越來越沉靜,所有的舉動都停止,忽然陷入一片死寂當中。他瞳孔輕微顫抖着。
“你說,你最近都不和我們玩了,三兩頭往這邊跑,我們還以為你談戀愛了。”
蔣翊說:“一個班的,我們擡頭不見低頭見,有什麼好玩的。”
“嘿?有什麼好玩的?打球的時候别叫我們啊。”
“煩人。屁話怎麼這麼多。”蔣翊踢過去,被對方靈活地躲開了。蔣翊說:“你小子是不是有事要求我?”
“蔣哥,把你作業給我。”
“這就是求人的态度?說這麼多屁話就為了這個。”蔣翊哼笑了一聲,“我的座位上你自己找去。”
“行嘞。”
話說完,幾個人都走了。蔣翊轉身對沈秋嶼說:“晚上和我出去玩不?”
然而此時,沈秋嶼的瞳孔似乎失焦了。他的眸光顯得極為暗沉,虛空地凝望着不知什麼地方。面色蒼白,像是被凍僵了一樣,沒有半點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