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多事之秋,好在和他沒什麼關系。
宋連旌從兜裡掏出營養液,倒在食盆裡。黑貓嗅了嗅,偏過頭去,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對了,上周剛出了新規,每個黑戶必須搞到短期工作證明才能來黑街,”紀小遊順口一問,“再晚點治安署的人要來例行檢查,你應該有的吧?”
“沒有,那是什麼?”宋連旌回答得相當理直氣壯。
紀小遊:“……”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沒有那個證明會被治安署抓走蹲局子的!不過附近有個工地,用來幹活的機甲壞了,又舍不得修,急缺廉價勞動力,隻要過去搬磚,都可以給發工作證明。”
事實上,那就是男主的工地。他這時候事業剛剛起步,鑽了聯邦管理條例上的空子,用一紙不值錢的證明雇傭大量黑戶,為自己掙到第一桶金。
簡直把資本家的那一套學了個淋漓盡緻。
如果不是沒别的辦法,真不想提他的名字。
“局子?包吃包住給看病嗎……”宋連旌想了想問。
紀小遊:“……”
他抓着宋連旌肩膀劇烈搖晃起來:“都這個時候了,不要聽到搬磚就選擇性失聰啊!别擺了!”
“男主惡心歸惡心,但你進局子了,哪還有人陪我,啊不,陪你聊天?更别說還讓你撸貓!”
他說到最後,忽然感到手上的阻力消失。
宋連旌站直了身子,拉着他的貓和一車工具,朝工地的方向邁步。
——
“我們是招工,不是做慈善,病秧子搬不動磚就别在這站着了。”
與黑街幾十米之隔,工地負責人頭也不擡地說。
他身穿大碼西裝,面容疲憊,對兩個落魄潦倒的黑戶揮了揮手。
紀小遊:糟糕,忘了這茬。
男主那種“周扒皮”,是不會雇傭病号的!
他頭疼之際,突然聽到一陣拉動椅子的響聲。一轉頭,宋連旌已經坐下了。
紀小遊:“……”
工地負責人:“……?”
宋連旌微笑:“謝謝。”
養貓之後,他的心态越發平和,深谙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的道理。工地負責人說得對,能坐着就不站着,才應該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可惜的是,工地負責人并不想接受這份感謝。他冷着臉:“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們這裡隻雇兩種人,要麼能搬磚、要麼能修機甲。”
宋連旌這種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号,顯然二者都不占。
“他努努力也可以的!”紀小遊努力措辭,試圖把自己的好朋友推銷出去。
宋連旌點頭:“我可以修機甲。”
“對,等等……你可以幹什麼?”聽清他說了什麼後,紀小遊直接呆住,瘋狂用眼神示意。
但宋連旌似乎會錯了意,他翹起腿,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貼心重複:“修機甲。”
“修機甲,就你?”
工地負責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宋連旌,差點笑出聲。這人年紀輕輕,衣着普通,手腕上的光腦是近二十年前的款式,扔大街上都沒人撿的破爛,更别提他病得快要死了,都付不起自己的醫藥費。
要是真有修機甲的本事,怎麼會落魄成這樣?
聯邦機甲普及度很高,上到戰争機器下到日常應用,應有盡有。機甲修理師應運而生。
這個職業總體待遇相當好,但僅限于有執照的正式修理師,而考證需要公民身份。
宋連旌是個黑戶,當然沒有證,也就不會被雇傭。
宋連旌長相太出衆,紀小遊曾經懷疑過他是不是某個重要配角。直到發現他是無照修理師——每天隻會修修電燈和玩具,沒學過真東西的那種,才确定他們倆一樣,都是故事裡永無出頭之日的路人。
這一切都隻是為了給男主做鋪墊,讓他的崛起之路更有看頭。
紀小遊突然感到一陣悲哀。
“趕緊走,我可沒時間陪你開玩笑。”工地負責人毫不留情地趕人。
“那好吧,”宋連旌有點遺憾,撣了撣衣服上的貓毛,“不過,你光腦快報廢了,不需要修理嗎?”
你那破光腦才要報廢了呢!
工地負責人反駁的話還沒出口,就像配合宋連旌的判斷一樣,他的光腦屏幕突然卡死,接着泛起雪花。
想起處理到一半的數據、還沒同步的文件,工地負責人眼前一黑。他想盡辦法鼓搗光腦,試圖恢複數據,讓它重新工作。
但折騰了十分鐘,最後得到的隻有一行冰冷無情的提示。
【您的光腦出現故障,請聯系專業人員返廠維修。】
維修費接近他一個月的工資。
工地負責人看到那個數字,差點當場吐血,最着急的時候,旁邊竟然還傳來幾聲十分夾子的貓叫。
犯罪嫌疑貓的主人摸了摸貓頭,不怎麼愧疚地說:“不好意思,我的貓有點餓了。”
工地負責人:“……”
他急得火燒眉毛,沒時間去趕讨嫌的一人一貓,卻聽見平靜溫和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他轉過頭,黑發青年很有耐心的坐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光腦要不要找我修?我隻需要一張工作證明,和一點貓罐頭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