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卿卿說這神山是她的,千阙連忙踩着還不太順腳的雲彩往她身側靠近了些,又十分順手的拉過她的衣袖,眼裡的驚豔似是要溢出來了,感歎道:“我可真是個福氣,啊不,是仙澤不淺的神仙啊。”
雖不知前塵往事,但日後能跟着卿卿這樣好看的神仙在這樣氣派的仙山修行,千阙覺得有了歸處,頗有些心花怒放的意思,面上難掩喜色。
羽嘉不甚明了她的心思,目光卻落在她手裡抓着的袖角上,被她這一抓仿佛扯出了無盡的往事,心下微動。
是啊,她一向是抓的順手的。
“怎麼說?”羽嘉勾了勾唇角才問道
千阙拇指将手裡的袖角摩挲了幾下,說道:“這座仙山看着十分有排場,我定是跟了極厲害的神仙。方才那位,那位仙友的仙山不是冰就是雪,連海水都是黑壓壓的,看着冷冷清清怪凄涼的,我還以為仙界都似那般呢。”
如今也是半個神仙了,說話要有神仙的樣子。方才稱呼玄漪仙女被笑了,千阙在腦中搜刮一番,覺得“仙友”一詞用的十分好,好就好在聽起來像一位老練的神仙。
千阙對自己用詞滿意的同時,心中又對玄漪那位“仙友”略同情一番,同時再看向羽嘉時覺得她的形象越發威嚴、高大了,不禁又把手裡的衣袖再抓緊了些,還往自己心口攬了攬。
聽千阙改喚玄漪“仙友”,像是在聽小孩子模仿大人說話,羽嘉莞爾一笑,又輕搖了搖頭,論這周天神佛敢稱玄漪仙友的也不剩下幾個了,可她偏偏又覺得她叫的極好。
千阙對仙界一無所知,正絞着手裡的衣袖仰頭張望着眼前的神山,手腕忽然被人拉了去。
“你自是有仙澤的。”羽嘉說罷,拉着她朝神山的青梧宮飛去。
被羽嘉拉起手腕的一瞬,千阙莫名一陣恍惚,似有三千裡紅塵如長風刮過,與昨日長訣。
望着羽嘉儀态萬方、睥睨衆生的側顔,千阙覺得她反手的一握便度化了自己,芸芸衆生,俗塵爾爾,唯有卿卿,明月皎潔。
千阙摸了摸心口,砰砰的跳着,心下問自己:“神仙也會心緒波動不止嗎?”
可是卿卿說她未飛升,還不算神仙。
正思緒着,隻見眼前雲層破開,一座莊嚴巍峨的宮殿懸于浩淼煙雲之上,下面是連綿的群山,祥雲袅袅、紫氣騰騰,細看之下,清風樓閣錯落有緻,宛如一幅畫卷。
千阙還來不及再感歎一番,已到了一座宮殿之中,院中正坐了幾位瑞氣騰騰神仙,看到她們皆起了身,齊齊道了聲:“神君。”
羽嘉未開口,隻沖她們揮了揮手。隻是不經意的動作,不知是誰的驚鴻一場。
神君,他們喚她神君。千阙暗暗在心裡重複這個稱呼,聽起來好像威風的很呢。
雖不知這稱呼何意,但千阙覺得和她的卿卿般配極了。
卿卿神君。卿卿,十分憐愛、百般美好;神君,千重威嚴、萬道光芒。
真是妙極了。千阙思忖着。
一位灰衣道袍、銀發皓首的老爺爺撚着胡須走來。
他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打量着千阙,嗓音裡帶着年邁的遲緩,問道:“喲,神君這是哪裡拐來的女娃娃啊?看起來靈氣卓然那,仙澤更是十分難得,竟與神君有幾分相似。”
“拐”來的嗎?不知是無暇思考,還是甘願被拐,千阙正盯着卿卿神君捏着她手腕的手,彎着嘴角笑呢。
“小仙娥?”老爺爺看千阙低着頭,叫了她一聲。
千阙這才擡起頭。
老爺爺長得慈眉善目的,雖然滿臉皺紋,但一雙眼睛卻是十分幹淨,更顯得他笑容慈愛又親切。
千阙看他笑眯了眼睛打量自己,也不扭捏,從羽嘉身側探出半個身子,直直沖他回了個一樣眯眯眼的笑容。
神山都是老不死的神仙,一個個看着年輕貌美,可終歸是經了滄海曆了桑田的,早沒了青春稚嫩的氣息。
突然出現千阙這麼個滿臉拙誠和稚嫩的花骨朵,展露着憨态可掬的笑臉,老爺爺笑的更慈祥了,連滄桑老邁的嗓音都上揚了幾分:“哎喲喲,神山上都多少萬年沒冒出過小嫩芽了,既是神君拐來的自然是最好的,來給我做小徒弟吧?”
小嫩芽将手裡卿卿神君的衣袖抓得更緊了,一臉惶恐。
她想和好看的卿卿一起修行,想跟威武的神君一起修行,才不要給老爺爺做小徒弟呢。
可初到神山,也不大好得罪了神通廣大的神仙們,千阙隻是很小幅度的搖搖頭,忽閃着睫毛,楚楚可憐的望向身側的羽嘉。
羽嘉捏着她的手腕并未松開,看她眼神無助的望向自己,心口漾了漾,每每有所求便是這般眼神,沒了記憶這眼神都用的這般好。
指尖微微用力在她的手腕處捏了兩下,以示安撫,羽嘉溫聲道:“她叫千阙,日後跟着本君修行。”
本君,千阙初次聽到她的卿卿神君如此自稱,恍了心神,亂了分寸。
本君,說的人冰冰涼涼的,聽的人卻灼灼燙燙,連一個自稱都灼灼生輝,千阙失神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