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姨将李新月抱到一旁的卧榻上。并把白雨眠吐血暈倒之後的事全部告訴了他,隻是把李桑椹換成了脾氣古怪的大夫,也沒說李新月的身份。
白雨眠心疼地望着李新月,他好想看看她磨破的膝蓋、磨爛的雙手。
“怎麼,心疼了?”紅姨發現逗這小子還挺好玩的。
“您剛才說可以救我性命,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以為你能睜眼、說話是因為誰?還敢質疑我的醫術?!”
“抱歉前輩,晚輩并不是……”
“行了,什麼前輩晚輩的,我是新月的小姨,你就和她一樣叫我紅姨就行。”
白雨眠怎麼也沒想到眼前之人竟是李新月的親人,他如今這副樣子與她的親人相見,真是太失禮了。
“怎麼?不願意叫?”見他半天不張嘴,紅姨很不樂意。
“不是!晚輩……小侄隻是在想新月終于能見到自己的親人,她該有多開心。”
“你這小子倒是真心關心新月。”看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李新月身上,紅姨很滿意,“别擔心,她隻是勞累過度,睡一覺就沒事了。”
“那就好!”
“倒是你,你本是将死之人,我要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必須行非常之道,這個過程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你可願意?”
“小侄這條命就托付予紅姨了!”白雨眠将自己的信任完全展示給紅姨,一方面她是如今唯一能救他之人,另一方面她是李新月的小姨,李新月沒有父母,那小姨就是代替母親的存在,白雨眠自然會對她毫無保留。
“好,我去準備準備。”紅姨轉身離開,又突然折回來問他“你想不想再看看新月?”
聞言白雨眠的眼睛睜的老大,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你會承受巨大的痛苦,我會解封你大部分的經脈,但會封住你傷口處的血脈,你若還是躺着不動,不會有任何影響,若是要起床行走就會氣血逆行,苦不堪言。你真要這麼做嗎?”
“雖然小侄非常信賴您的醫術,但世事無常,我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兩相對比,區區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好!”紅姨坐在床邊,玉手從他身體掃過,李桑椹封住他經脈的銀針盡數收入手中,之後以千手法相神功,變換出道道手相殘影,重新為他施針。
在她落下最後一根針後,白雨眠瞬間覺得渾身輕松,力氣也在恢複,稍稍動動手腳,雖然疼,卻也能忍受。
他迫不及待地想下床,卻被紅姨攔下“你先适應适應,一盞茶之後再下床。”
“好!一盞茶,我還等得起。”
看他孺子可教,紅姨心情不錯地離開。
白雨眠望着李新月熟睡的容顔,腦中臆想着若是自己不在了,她會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他猜應該是:“姓白的你最好立刻給我醒過來,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想着想着,他笑了起來,笑着笑着,淚水卻劃過眼角。他沒有擦,靜靜等待時間的流逝。
一盞茶時間一過,他就撐着床,準備坐起來。可就在他的手接觸床鋪的一刹那,猶如萬箭穿心般的痛感通過手心傳入心髒和大腦,隻一下,他就痛地跌回床上。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痛苦還是超過了預期,白雨眠閉上眼睛屏息凝神好一會兒才重新睜開眼。
有了前車之鑒,他盡量小心地接觸床鋪,當疼痛再次襲來他還是咬牙挺了過來。
下床時,他不敢穿鞋,每多做一個動作,都會令他痛苦加倍。
赤腳踩在地上,從腳底傳來的猶如削肉斷骨般的疼痛,幾欲令他跌倒。他告訴自己,再疼也不能摔倒,若是倒下了,想再起來,就難了。
短短幾步路,他卻像走了一天那麼久。渾身濕透,全身筋骨像被完全扭曲一樣。
終于來到李新月身邊,他不敢坐,站在她身邊,擡手慢慢描繪她的容顔,低聲呢喃:“新月,你怎麼就睡着了呢?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此時的白雨眠像換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我要守護所有人的白大哥。
他貪戀她的溫柔她的愛,好想她能睜開眼睛跟他說一聲,“雨眠,加油!”。可李新月毫無反應,他無奈歎氣,低頭吻在她的額頭,這樣一個浪漫的舉動,讓他做起來卻是渾身疼痛,痛苦不堪。
倔強地吻住她,不擡頭,硬是等到身體慢慢适應這個動作帶來的痛楚,他才閉上眼睛感受她的氣息,之後擡頭柔情似水地對她說:“新月,我愛你!”
睡夢中的人,似是聽到了,嘴角微微上揚,笑得那麼甜。
白雨眠看她的模樣也跟着笑了起來,“原來你想聽這個……我愛你!”
紅姨進門,看到坐在茶桌旁邊凳子上的白雨眠,她好奇地問:“怎麼坐這兒了?”
他自嘲苦笑,“太疼了,回不去了!”
這句話徹底撕裂了紅姨的防線。她知道他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如果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坐在那兒等着她救他。
紅姨沒再說什麼,一根金針封了白雨眠的睡穴,他倒在了桌上。
為了怕李新月幹擾救治過程,紅姨将白雨眠帶到密室,并叮囑店小二如果李新月來找人就讓她等着,直到他們出來。
紅姨的密室裡隻有一個大浴盆和一張床。
浴盆最上層被一衆不知名的草藥覆蓋,草藥的下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紅姨直接把白雨眠扔進浴盆裡,那些草藥剛好沒過他的鎖骨。
紅姨來到他身後,金針随手紛飛,紮入他的奇經八脈。
白雨眠的身體漸漸開始發紅發燙,奇經八脈爆脹,渾身如被烈焰炙烤般難耐。
原本溫熱的藥浴慢慢變得滾燙,冒起白煙。
白雨眠的身體也越來越軟,慢慢滑向盆底,直到藥草沒過頭頂,從他嘴裡吐出幾個水泡之後,他完全失去了意識。
白雨眠沉入水中,卻在“香和殿”——原來宸妃所住宮殿,“醒來”。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他的母妃——宸妃。
她依舊是記憶裡的模樣,端莊高貴,和藹可親。
白雨眠不禁紅了眼眶。
宸妃心疼地撫摸他的臉“我的麟兒,我苦命的孩子,你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