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分已過,卻不見白昭琰下樓用餐,王徽便主動端起晚膳,親自送了上去。
他在門口停下腳步,輕聲地對屋内道:“公子,晚膳時候到了,我送了上來用一點吧。”稍等片刻,屋内并無回應。正當他準備再次詢問時,房門緩緩打開一條縫,一位男子從中探出身來,一邊示意他保持安靜,一邊遞了個眼色。
王徽心領神會,點頭示意,然後輕手輕腳地端着晚膳走進屋内。白昭琰則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關上了房門。
屋内點着數支蠟燭,燭光微微搖曳,讓整個客房變得溫暖柔和。
如果之前王徽還有所遲疑,那麼現在看到床上熟睡的女孩,一切疑惑都煙消雲散了。自從此女出現,公子竟重視如這般,他嘴上不語心中卻頗感震驚。
王徽一邊将晚膳擺放好,一邊低聲詢問:“這姑娘已經昏迷兩天兩夜了,要不要再請大夫來看看比較好?”
“倒也可以,”白昭琰在桌邊坐下,面前的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濃郁的香氣很快彌漫了整個客房。似乎想到了什麼令人愉悅的事情,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她早前醒來了一會,又睡下了。”他的聲音一直很輕、很溫柔,生怕稍微高了一點兒就把女孩吵醒了。
“真的?那可好,”受他的影響,王徽也無形中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他朝床的方向瞟了一眼,“她叫什麼名字?家住哪?家中還有什麼親人?”他沒有顧及這一連串問題可能顯得有些冒昧,畢竟這兩天白昭琰不僅親自守護她,還讓她睡在自己的客房,而自己則不得不和其他人擠在一起。
自己倒是無所謂了,可公子到底不能受這樣的委屈,現在聽說姑娘終于醒了,自然希望能盡快結束這種現狀。
多年的相處讓白昭琰對王徽的心思了如指掌。
“我沒問。”他的臉上始終挂着微笑,顯然,女孩的蘇醒讓他今天的心情格外愉悅。
白昭琰嘗了一塊紅燒肉,或許是因為廚房師傅的手藝有所改變,又或許是女孩的蘇醒讓他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他竟然覺得今天的晚膳格外可口。
沒問?王徽心下感到詫異,剛想追問公子。卻看到白昭琰好久沒有這麼津津有味地進膳了,一時語塞,好多問題到了心頭,轉念不想壞了他的心情就沒再說出口,隻是越發好奇地看了一眼床上安眠的女孩。
她究竟有什麼魅力……
于是王徽就靜靜地站在白昭琰身旁。
可是白昭琰向來是不讓旁人為他做布菜這樣的活,照他的說法,這其中有自己做的樂趣,而且他不想受這種禮節,自己身邊的人就更無需這樣。
大概是察覺出王徽尴尬無聊的境地,白昭琰咽下一口湯,低聲對王徽說:“那姑娘下午的時候醒來了一會,但是狀态還是很不好,發熱沒退尚需休養,”他頓了頓,似乎是先在心中對自己說了一遍,“我沒想着着急問她其他的事情,就讓她喝了點水睡下了。”
王徽聞言微怔,低下頭,“是我莽魯了,沒想到這一層。”
“不至于,你也是為我着想。”白昭琰咬下一口馍,“你用過膳了嗎?”
“與德聽和弟兄們在樓下用過了,想着公子一天沒出來了,就送了晚膳進來。”
“這幾天也難為你和德聽了。”白昭琰想到客棧前幾天就已經客滿,為了更好地照顧那位女孩,老大夫不得不和德聽擠在一起住,這中間難免有些不便。
王徽忙作了個揖,“那裡,倒是公子莫要委屈了自己。”這是他現在能說的唯一的話。
白昭琰明白王徽的意思,點點頭,将一盤青菜湯就着餘下的馍全部用完了。
簡單地用完晚膳,白昭琰離開茶桌來到靠窗邊的椅子上安坐。王徽也不急着收拾,而是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白昭琰轉動茶盞,思量片刻,“幼安,與那姑娘相遇的那天晚上,我感覺街上好像是有人在後面跟着她。”說着,他向床上的女孩投去關切的目光。
當時夜色已深,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但這幾天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反複思考後,最終将懷疑的目光投向了那條黑暗的深巷。
公子的語氣平平淡淡的好似再尋常不過的事,王徽腦海中的那根神經卻繃緊了。
有人跟蹤那位姑娘?但目标究竟是她還是白昭琰,誰又能說得清?首先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那份奇怪的信劄。他迅速回顧了他們從天啟出發到武平的整個過程,以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仔細檢查是否有任何可疑的人或事。确認沒有異常後,他稍微放心了一些。
不過仍然大意不得,保不準在這武平城中會有歹人看出他們是外地來的而生出什麼惡毒的心思!
“這件事你去安排,切記不要打草驚蛇。”白昭琰抿了一口茶,面色平靜,隻是眉間多了一分淩厲。
“諾!”王徽正色道。
王徽剛收拾好碗筷,退出客房時,木床上傳來了身體翻動的聲音。
白昭琰合上門聽見屋内的動靜,三步作兩步來到床邊,正好對上了女孩惺忪朦胧的睡眼。
“醒了?這一覺睡得可好?”白昭琰微笑着彎腰扶女孩坐起,然後輕輕地撫摸她的額頭,“熱症退了,甚好。”他微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