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慧安沒有如他所料,她沉默了半晌,最後隻是歎氣,嘗試着好言相勸——“顧洵。”
“做人不能這樣的。”她勸說道:“你想依靠結婚,和溫教授拉近關系,這事是行不通的。”
“……”
顧洵頓了下,随之忽然地笑出了聲。
來之前以為,顧慧安來見自己,隻是為了想了解一下夏槿,哪怕不喜歡自己,也至少在表面上關心一下這個所謂的“兒媳婦”。
隻是沒想到,顧慧安想見夏槿,不過因為夏槿是溫舒的外甥女,因為擔心顧洵帶着目的、心思不純地接近夏槿,影響到她和溫舒的同門關系。
顧洵展了下唇角,眸光暗淡,覺得有些諷刺。
如果夏槿不是溫舒的外甥女,她是不是根本就懶得搭理。
“特别是作為醫生,想靠捷徑是走不遠的。”顧慧安神色凝重地看着他,語重心長道:“作為醫生,還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精進自己的醫術,對接手過的每個病人負責。”
“……”顧洵默不作聲地喝着咖啡,盯着咖啡杯上挂下的水珠放空,不想接話。
他不知該說什麼,他怔怔地擡眼,又看了顧慧安一眼。
其實他該失望的。
别人在醫院裡這麼捕風捉影也就算了,可是顧慧安,隻是聽到了那麼點風聲,也不去證實,就這麼想他?
顧洵無從辯解,隻覺得無奈而荒唐。
算了。
他想。
這麼多年,自己都一個人這麼過來了,顧慧安從沒管過他,也從不願意花一點時間去了解他。
所以到頭來因為别人幾句話而對他産生懷疑,也是件正常事。
他早就習慣了。
何談失望。
顧慧安看他半句話都沒聽進去,氣難免不順,不過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觀察着顧洵的反應,他依舊不動聲色地看向窗外。
顧慧安也跟着放緩了語氣,輕咳一聲拉回他的注意,說想見一見夏槿。
顧洵這才回過神,他遲疑了幾秒,回想起顧慧安說的話,沒有猶豫地拒絕了。
顧慧安固執,這麼多年,無論是事業還是生活,她對任何自己追求或打探的事情都有一種非同尋常的執着。
顧洵是習慣了,但他怕顧慧安的執着,會因此吓到夏槿。
“顧洵,你得知道。”顧慧安的語氣冷然,“你不告訴我,我也能打聽到。”
“……”顧洵慢慢呼吸着,斂起心底升起的浮躁,話裡沒什麼溫度,“别去打擾她。”
據他所知,夏槿這個月很忙。
再說了,他跟夏槿的關系,應該還沒到讓夏槿獨自來見他家長的程度。
她家那邊自己會幫她應付。
顧洵自己家這邊——
除了外婆和舅舅,别的還是算了。
沒什麼應付的必要。
“……”被拒絕的顧慧安不再保持體面,她嗤笑了聲,丢下一句“好自為之”,就起身離去。
顧洵并沒有給顧慧安的離開分去半個眼神,他看着桌對面的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垂目思量。
是他預想過的一次見面。
沒有叙舊,也沒有任何來自長輩的關切。
咖啡店裡傳來客人嬉鬧的笑聲,玻璃窗外的街道行人來去匆匆,秋日的周末忙碌而熱鬧,可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顧洵孤身一人坐在窗邊,唇畔慢慢勾上了苦澀的笑。
多少年了。
他都多少年沒見到顧慧安了。
記憶中的上一回見面,還是在自己高考成績出了結果,顧慧安得知他考上了江大的臨床,親自回到南溪的中藥鋪子,托外婆給他遞了一張卡。
卡裡存着他八年的學費。
她本想着趁顧洵不在家時來的,隻是沒料到那天,顧洵和高中幾人打完球,實在太累了,就沒再在外頭吃飯,各自回了家。
就這麼和顧慧安在鋪子的藥櫃邊對上了眼。
顧洵收下了卡,那時的他就有預感,從這刻以後,他們母子之間就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眨眼之間就過去了十年。
顧洵沒有再和顧慧安見過一面。
顧洵沒有想到,再和顧慧安見面,是因為夏槿。
也沒想到,顧慧安對自己的警惕與疑慮,會到這種程度。
因為幾句流言,就着急忙慌地前來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