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尚未開通高鐵的軌道上,經過鳳鳴縣開往榕城的火車隻有一趟,到達終點站需将近二十個小時,不過許一晨是要坐到山城,需要十五個小時左右,所以大概要次日中午才能到站。
當天邊的火燒雲映滿天幕的時候,火車也緩緩駛出了廣南邊境。
許一晨坐在靠窗的位置,趴在窗沿靜靜看着沿途夕陽下的風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他第一次孤身一人在外旅行,好像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
周遊世界一直是許一晨的夢想,但前世孱弱的身體無法支撐他的夢想。而今生呢?家境一般的高中生哪敢奢望?
前世,許一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着錦衣玉食的富家少爺生活,根本不知道錢為何物。
可十年前剛穿越到這個時空的的時候,驚喜伴随着憂慮。那時候父親許世宏剛被裁員,哥哥許一鳴考上大學,又恰逢爺爺過世,家裡最急需用錢的時候偏偏雪上加霜,一時間陷入了絕境。
當時的許一晨隻是一個剛穿越過來的小屁孩,況且他前世本就是一個沒有任何社會閱曆的人,沒賺過一分錢,确切地說他根本沒幹過一天活,想為家人分憂卻有心無力,整個人都是懵的。
許家最難的那幾年,那段深切的經曆讓他親身體會到了什麼是人間疾苦,也明白了這世間為什麼會有人為了五鬥米折腰。
是的,許一晨覺得世間所有的困難都是貧困造成的,沒錢寸步難行。
幸虧善良的村民們幫忙料理後事,齊家武的父親又把所剩無幾的存款都借給了許家,這才過了難關。
後來許一晨的父親把幾個同樣被裁員的工友和村裡幾個年輕人聚到一起,組建了一個裝修隊,十裡八鄉到處攬活,日子才慢慢好起來,如今父親許世宏已經帶着這支熟練裝修隊到城裡闖蕩了。
上了高中之後,許一晨兼職給城裡一戶大款的小孩當鋼琴家教,這是他最擅長的技能。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是打小開始培養各種愛好的,他曾經也不例外,所以這三年來還是有些積蓄的。
能跟老媽争取到七天的假期實在是不容易,許一晨可是磨了很久的。臨行前,妹妹許一心還鬧着要跟他一起去玩。
林婉當然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出遠門,不過怎麼說兒子也成年了,長大了,總不能成天把他關在家裡不見世面。況且自己這個小兒子向來有主見,就當給他一個放松的機會,隻要每天能打一個回家報平安就行了。
下午阿貴還來電話想要是問他參不參加班裡組織的畢業旅行,但許一晨已經先行一步,向山城出發了,并沒接到電話。而且他們要往北去,許一晨卻要往西。
許一晨并沒有帶太多東西,隻背了一個雙肩包,裝了幾套換洗的衣服,幾本路上看的書,還有一本筆記。
記筆記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關于前世的物事,零零散散的東西,想到一些就記下一些。
同桌趙清涵曾經也翻過他的筆記本,但她除了感歎許一晨的字寫得漂亮之外,也看不懂為什麼許一晨會寫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火車走走停停,一路經過許多小站,上下車的人也不少,許一晨坐的這排位置也換了好幾波人,白天裡也不知被多少女生搭讪了。許一晨的顔值太能打了,不過他也深知男孩子孤身在外要懂得保護自己的道理,所以并沒有随便留下聯系方式,借口嘛,随便編的。
夜裡,火車靠站,車剛停穩,過道上零星地有幾個人上下車,許一晨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睜開眼也不知到了哪,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入夜之後,硬座車廂裡基本沒什麼人了,他身邊的位置都是空座,趴着睡得有點累,幹脆就伸展開手腳,活絡一下筋骨。
“笃!”他伸出的大長腿不知道踢到了什麼,轉頭一看,是踢到了一個箱子,“嘭”的一聲摔在地闆上,大概是箱子有些重,拉杆磕在了座位上變得有些彎曲了。
一個瘦弱的女孩看模樣應該是個高中生,正有些慌忙地要扶起行李箱。
許一晨見狀趕忙起身幫她扶起箱子,不好意思地對她說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沒關系!我沒事!”女孩朝他微微一笑。
好尴尬……許一晨暗想幸虧遇到個脾氣好的。
許一晨扶起行李箱後看了看,還好彎得不是很嚴重,用手捋了捋拉杆,稍稍用了點力,把彎曲的拉杆擰直插好。
許一晨輕輕呼了口氣:“我幫你放行李架上去吧。”
“嗯,謝謝哥哥!”女孩見許一晨放好行李之後,女孩就坐在了他的對面的挨着窗的位置。
半夜的車廂裡亮着燈,但仍顯得特别安靜。
許一晨放好行李坐回位置,挨在靠背上扭頭看着窗外的站台。
女孩明顯被許一晨驚豔到了,安靜地坐在對面,偷偷打量着。
這個哥哥又高又帥!目測得有一米九吧,膚色也比學校的男生要黑一點,應該是平常運動比較多,烏黑的頭發不長不短剛剛好。重點是長得超級帥,比她見過的所有男生都要帥,甚至不是在一個維度裡,清澈透亮的眼神仿佛可以看穿她内心的羞澀。
自從老蕭和齊家武他們離開之後,許一晨再沒去打過籃球,臨近高考又懶得去剪頭發,慢慢就留長了,現在看起來比以前多了一絲書卷氣。
夜漸深,站台上還有叫賣宵夜的小販,雖然人不多,但總能賣出去幾份。生活多艱,做哪一行都不容易。
望着窗外的米粉攤,騰騰的熱氣從鍋裡往上飄,好像隔着玻璃窗都能聞到煙火氣。
米粉攤很簡陋,一輛人力三輪車上擺了塊木闆當台子,旁邊還放了兩個煤爐,架着兩口燒着熱湯的大鍋,車前挂了塊牌子寫着:五元/碗。
老闆雖然戴着口罩,但是從絕頂的發量可以看出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車廂外的氣溫有點高,加上煤球熏蒸的熱鍋,站在一旁熱得汗流浃背。
許一晨沒來由的想起了在城裡打拼的父親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