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槍實彈?”他語氣有點興奮。
四人默契地看向槍口指向的位置,劫匪裆前多了一個被子彈射出來的黑窟窿。
砰!砰!砰!
又是三槍!
彈道穩定如尺裁量,地面隻留一個圓形的孔,尿液從劫匪顫抖的腿間流出來。
江歸一無視二十多把直對腦門心髒的槍口,跟走T台似地走過去,左手的槍扔地上,居高臨下地睥睨他,“開槍。”
劫匪愣了愣,本能驅使行為,他撿起槍毫不猶豫對準江歸一。
仰視的角度,男人的眉梢入鬓,眼窩深陷陰沉,那對金色瞳愈發詭秘。
“我讓你開槍。”
劫匪怎麼都扣不下扳機。對人開槍性質就變了,據他對江歸一的了解,這心理扭曲的瘋子就是想以正當防衛的理由直接擊斃他!
江歸一緩緩下蹲,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冷酷地揭開了劫匪的僞裝,“趙況,服刑三年的滋味不好受吧,每次栽我手上的感覺如何?”
關押時出岔子,趙況進了邢家的地盤,三年飽受折磨連雙下巴都沒了,江歸一居然還能認出來,不對,說不定就是他指使。趙況憤恨地瞪向江歸一。
“他是不是承諾這次事後幫你取代趙妄銘,拿十三系的位置?”
“......”
江歸一用冰冷槍杆敲趙況的頭,語氣幽默調侃,“真想把你的這顆愚蠢透頂的腦袋瓜子切成兩半。”
趙況偏頭,“滾!别碰老子!你他娘的就是個災星!碰見你老子就倒黴!”
江歸一眯起眼,殺意轉瞬即逝,“用你殘缺不全的小腦想想,三年前我一個沒實權的老實人自身都難保,能有那麼大本事?”
什麼玩意?老實人?趙況不可思議地看着江歸一,再次被他厚顔無恥的程度刷新認知,下一秒領悟其中含義。
“什麼意思?”
“自然是栽贓陷害。”江歸一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耐心,捏着下颏,意味深長地問:“你猜誰動的手腳?”
答案在趙況心裡呼之欲出,他的瞳孔放大,張了張口,強硬地反駁,“不可能!少唬老子!”
江歸一隔空點他的嘴,示意安靜。
趙況是刀尖舔過血的莽漢,并且他知道江歸一不止武力值爆表,還有張颠倒是非的嘴,他拒絕洗腦,破口大罵:“你他娘的——”
話音終止在抵住心髒的槍口。
江歸一:“我他娘的不喜歡别人說髒話。”
“......”形勢所迫趙況隻能就範。
“江家這幾年社會地位與名聲也扶搖直上,樹大招風,水道蓋子那麼多,對立派就是陰溝裡的臭老鼠,既見不得光又影響美觀。”
“但髒事還得老鼠處理,等利用完最後價值,像你這種有前科、涉嫌武裝綁架、落下無數把柄的老鼠,”江歸一笑得斯文,“你再猜猜,自己是消失在荒無人煙之地,還是等來一張法院的判決書?”
江歸一絕對在挑撥離間!
趙況心知肚明卻不敢開槍,額頭後背汗如雨下。之前的安排被打亂,還沒想出應對措施,又當頭一棒,他腦子發僵,下意識地看向另外四人中的一位,意圖得到指令。
那人竟避開視線,選擇明哲保身。
趙況瞬間醍醐灌頂。
他被徹徹底底利用了!無論有沒有江歸一這禍害,他都無法獲得應允的利益,并且等待他的将是重刑。
“真可憐,被主人抛棄的狗。”
江歸一單閉眼,慢條斯理地發出兩聲,“汪、汪。”
兩聲狗叫氣得趙況渾身發抖,眼睛爆滿紅血絲。
“趙況。”語聲含笑。
江歸一肅殺的氣場收斂得無影無蹤,周遭微渺的光點柔和了,他的皮膚發色被日光渲染,瞳孔也是璀璨的熔金色。
趙況莫名有種被神祗悲憫、憐愛的錯覺。
美貌是世界上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他忘了被揍得有多慘,忘了被吓到尿褲子,懷疑的種子生根發芽,信念被快速啃噬。
這時警笛鳴徹天際,擴大分貝帶着電流的聲音從樓下傳上來。
趙況的意志喚回了些,但手裡又多了把沉甸甸的槍,這無疑是江歸一的示好——我們不是敵人,我不想傷害你。
趙況的眼神松動了。随後江歸一如号令般的低語輕而易舉擊垮了他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叫下面的朋友上來,咬死他,咬死他們。”
“認我當主人,我保你平步青雲。”
陳窈不知道江歸一和劫匪頭目嘀嘀咕咕什麼。
警察已趕到危機解除,但曆經這次意外,江家戒備更森嚴,再想接近難如登天,得找機會推進計劃的進度條。
正思考,江歸一退到旁邊,慢慢撫平西裝下擺的折痕。
接着類似暗号的哨聲回蕩在這片寬曠空間。水泥梯沖上來一群黑衣劫匪,他們與距離最近的江歸一過招,僅僅三回合成功将他壓制。
陳窈覺得古怪,剛剛他手裡有兩把槍,分明占上風,即使劫匪有團夥也可拖延時間。
他的槍呢?
隻見劫匪頭目從地上爬起來,手裡拿着兩把槍。沒有發生任何争奪拿回了槍,不符合常理。
難道江歸一策反劫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對。
她眉心慢慢擰緊,詭異猜想冒出頭的刹那,脊背陡然戰栗。
劫匪拔出插進手掌的簪子,血液汩汩往外冒,加深了原本的黑色袖口。
他扔掉簪子,手掌依次比六,前壓、下壓、單指食指。
——立刻滅口,一個不留。
讀懂手勢,陳窈心裡忍不住狂飙髒話。天殺的混蛋,奪權竟然把外人拖下水。
她面無表情地望向天台邊緣。
微風徐徐、正午陽光燦爛,江歸一那張沾血的面孔妖冶而邪惡,他注視着她亦或他們,眼神冰冷鎮定,隐隐跳躍壓抑的興奮和玩味。
毫無疑問,那是獵手收網,欣賞獵物掙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