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我會好好控制的。”
心中回應她的依舊是沒有情緒起伏波瀾的、來自時雲岫的聲音。
等等,她現在都變成飄魂了還有心嗎?
“行了行了,那就交給你照顧了,好好聽課吧,你不是要拿第一嗎?”
“你在強行轉移話題。”
“你快聽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乎看到時雲岫的嘴角稍稍彎起來了一些,但并不明顯,而且很快就又恢複平時的樣子了。
或許,現在這樣,也不壞。
……
下課後。
“喂,你怎麼了……從前面時雲岫拿了你的藥後一直在傻笑。”
何栩試圖抽出被壓在盛越阡胳膊肘下的作業本,無果。
他懊惱地伸出手在盛越阡面前晃了晃,對方也沒什麼反應,雖然沒先前那麼明顯了,但盛越阡的嘴角仍上揚,保持微妙的弧度。
盛越阡兩隻手壓在桌上,撐着自己的下巴,呆呆低頭看着不經意散落在他桌沿上的淺金色發絲。
他像是做虧心事一般略微擡起頭,扭頭朝左做似看向窗外的樣子,目光忍不住地瞄向眼前少女的後腦勺。
她最近幾天上課時候一般會将頭發紮起來,習慣将凳子往前挪到跟他這個後桌一定的距離,哪怕沒有紮而披散着頭發,也不會讓頭發碰到他的桌子。
或許是昨日做衛生的同學出于衛生檢查,為了讓桌子看起來更整齊,将桌子挪地特别緊湊,他們中間排間隙本身就很狹窄了,現在更甚。或許是今天她身體不舒服,沒有像平常那麼在意這些,向來挺直的背微微彎了彎,有些懶散倦怠地倚靠在椅背上。
盛越阡忍不住身子往前傾了傾,他的影子也跟着往前探了探,觸碰到了那柔順漂亮的發絲。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充盈着内心,似乎是開心的,但又多了些許慌亂,他又立刻往後靠了靠,讓影子遠離了些。
橘子汽水在冒泡,咕噜咕噜,像是要溢出來一般,嘩啦嘩啦。
瓶身内的每一滴汽水都在雀躍地旋轉着、躍動着、閃閃發光着。
又想起那日,那個夕陽西下,同樣閃着細碎光芒的發梢。
開學也就一個月多吧,高二重新分班後成為前後桌好像也沒多久。雖然盛越阡原先并沒有特别關注時雲岫,但也能感受到些許她最近身上的變化。
變得冷淡了些,雖然過去也冷淡,但是更加内斂的淡漠,過去她的情緒似乎會更豐富些,不高興就會表現在強烈的語氣和張揚的舉止中。
我行我素,蠻橫無理,飛揚跋扈。這些都是年段上,包括身邊人同學所傳的那個她。盛越阡不會從旁人口中去認識一個人,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朋友。
隻是少女每次不耐煩躁生厭的神情語氣,讓他多了分敬畏,生怕得罪這位他人口中的不良少女。
最近的她變得冷清了許多,情緒沒有多少波動,不急不躁淡然自若,做事變得謹慎耐心,與人總是保持着分寸距離。
讓人有種離她很遠很遠的感覺,但她看上去,并不覺得怎樣,沒有任何像是類似孤獨之類的負面情緒。就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任何。
原先她上課基本趴着睡覺,作業基本糊弄了事甚至敢大膽交白卷子,但最近她總是筆直地坐在桌前專注聽課、看書、寫作業。
盛越阡因為性格開朗人緣好,所能聽到的人們口中的八卦信息也多。他們說她有多可憐、多狼狽不堪。仿佛他們所有人抛棄了她,讓她孤立無援。
可現在時雲岫看向他人時,那如深潭般的瞳眸裡淡然冰冷卻帶着震懾力的目光,讓盛越阡覺得:
是時雲岫抛棄了所有人。
明明外在看着一模一樣的人,但就是感覺變了好多。
可能是他原先沒怎麼去真正認識她吧,才會又這樣的奇怪想法。盛越阡感覺有些歉疚,他确實不會因為他人的隻言碎語就判定一個人是怎麼樣的,可是大家對時雲岫的惡意太深了,那些謠言惡語多多少少還是有了點影響,加之她外在形象給人的感覺,使得盛越阡原先對時雲岫的态度偏向躲避和畢恭畢敬?
畢恭畢敬,好奇怪的說法,但好像找不出更适合的詞了。
盛越阡還記得他們剛成為上下桌時候,時雲岫對他的那個評價:
“沒勁。”
那現在是為什麼呢?突然這麼大變化,好像就是從下了他的攻略單那天後為轉折點,一切都不一樣了。
是因為他嗎?
會是因為他嗎?
因為喜歡他,所以作出這些變化?
他忍不住這樣自戀地想着,但很快搖搖頭否決了自己這樣的想法。
時雲岫現如今所有的表現舉止,沒有一絲矯揉造作和僞裝,就是自然地發自内心而出的。
盛越阡腦海中浮現出橙色霞光下抱着小貓笑得很開心的她。
是他不夠了解、不夠認識她才對。
他想要了解、靠近、認識,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