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沐眼裡細碎的光閃爍了下:
“姐姐,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時雲岫淡然的眸色一沉,像是幽深的冰潭,就這樣定定望着他。
“不用再裝傻了,包括之前那次暈倒。”
“你對我……做了什麼?”
太過相像了。
莫由名的暈倒,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帶着柔軟溫和笑意的他。
相似的頭暈,和剛醒來後的若有若無的頭痛感。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那麼兩次呢?
這近乎可以重疊起來的相似感受,是不會欺騙她的。
時雲岫依舊記得那日詭谲的夢,和黑夜裡站在她房間裡,溫言細語說着“一定是她太累了”的他。
那個站在蒼白月光裡,宛若沉浸在深海中幽幽雙眼。
與眼前這個暖色燈光下,穿着柔軟淺色家居服的他逐漸重合。
溫暖與冰冷,幽深與溫馨。
這原來是能夠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形容。
辭沐的眼神中的戲谑與裝乖示弱通通消散開來,隻留下那抹清晰認真的墨色。
“被發現了啊。”
淺淡而有些低啞的嗓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柔和的光将為他的下颌線映照地有些模糊,空氣也像是突然沉寂下來。
雖然還是白日,窗外早晨的陽光很好。
雖然手邊有那盞暖色調的燈光,将他描摹上一層淺淺的金色輪廓。
雖然他被包裹在柔軟幹淨的布料中,讓人看得很想陷入在其中。
辭沐倏然傾身,一手撐在時雲岫身邊的桌沿。
因為他突然起來的靠近和不斷放大的面容,時雲岫呼吸一滞,雙手不知所措地向後放,身子下意識往冰涼的木制椅背上貼去。
腦中那根緊繃的弦驟然繃緊又松開,随後像是一起從這溫馨柔軟的假象中一起跌入冰冷漆黑的深海。
“那麼你覺得,我對你做了什麼?”
耳邊傳來的淡淡熱氣,随着他的話語,一字一句撲灑在她的脖頸上,癢癢的帶起一陣酥麻感。
“我……”
時雲岫攥緊了所能觸碰到的椅面邊沿,僵持着不再動作。
辭沐像是歎了口氣,随後起身與她拉開距離。
世界似乎又恢複了甯靜,窗外是鳥雀稠啾的聲音。
他關上手邊的那盞燈,拉開窗簾,背光而立。
窗外傾斜進來的自然光如霧氣般灑在他的身上,似乎要與他融為一體。
“你很敏銳,也很聰明,我一直都知道這點。”
“意識到這些是必然的。”
時雲岫放松下來原先僵硬的身體,怔怔地看向面前站着的辭沐。
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就這樣定定看着她,眸中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像是沉地如同暴雨前的烏黑天際。
“隻是,為什麼你非要跟我将這些撕開來講呢?”
聲音輕地宛如呢喃,辭沐的眸中是少見的不解。
和煦的風淺唱低吟,撥弄着他在晨曦中浸染地十分柔順的頭發。
身後的白色紗簾被掀起,傾斜而下的乳白色遮蓋住他的身影。
像是要消融在其中,随光而去一般。
“就這樣将那個美好的表象維持下去,不是很好嗎?”
“對于未知危險的事物,逃避是本能。”
辭沐伸出手,輕柔地将她耳邊的碎發别到耳後。
瓷磚地面上隐隐綽綽映出他們交錯的影子。
“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你很信任我嗎?”
“什麼?”
時雲岫擡頭,能看清他如鴉羽般濃密的睫毛,于眼睑投下的那方陰影搖晃着碎光。
他的手指,好涼。
他眼底的笑意如波光掠影,可是時雲岫莫由名覺得,這是他最坦誠真切的一次。
下意識地想反駁,可是她似乎無從說起。
細想下,雖然不想承認,但她似乎确實,很信任他。
明知他是危險的,未知的,像是光影相随,變幻莫測。
但心底那份笃定與直覺從未真正抗拒過他的靠近。
辭沐蓦然地彎了唇角。
“知道你想問些什麼,但現在還不可以告訴你。”
月牙兒般的桃花眼中溢滿了清輝,清清淺淺。
“我能承諾的是,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時雲岫欲言又止地想說些什麼,可終究沒說出聲來,就這樣執拗地擡眸看着辭沐。
少有的認真和珍重,很少看到這樣的他。
那些下意識地依賴,暖色燈光裡的試探,幾欲要說出口的真實,點滴日常裡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