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阙擡起左手用指節敲了敲桌子,發出沉悶的聲響。
忽然宋阙往右側看過來,與時雲岫目光交錯,嗤笑了下。
“還是你在顧慮些什麼?”
時雲岫的腦中快速回想消化着宋阙說的話語,可那些話語擠在一起在耳邊嗡嗡作響,讓她抓不住任何。
“那我替你答。”
“喂。”宋阙突然靠過來,左手搭在時雲岫的椅背邊緣上。
時雲岫因為突然拉近的距離呼吸一滞,下意識往初盈方向那邊縮了縮,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宋阙。
“你真以為他有那麼清高?”
宋阙嘴角勾起一個寫滿嘲諷不屑的弧度。
“他何止是傷害過……”
宋阙目光在空中悠悠地晃了晃,重新落到遲清衍的身上,拉長腔調。
“那個人好像現在都還躺在醫院裡。”
“夠了。”
遲清衍突然出聲打斷了宋阙。
嗓音平靜克制,多了些冷意,空氣中像是冒着霧蒙蒙的寒氣,将所有人都籠罩住。
南瓜燈似乎快沒電了,燈光昏暗了不少。
衆人皆是不敢吱聲,面面相觑,安靜到針落地可聞。
時雲岫有些混亂,她看向遲清衍方向,深淺不一的情緒沉澱在他的眼底,看不太清楚。
遲清衍似乎是自嘲地揚起一個弧度,他低垂着眉眼,神态複雜,看起來像是多了些裂痕的玻璃紙。
時雲岫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樣子。
“傷害”“醫院”等等紛至沓來的關鍵詞她想不出個所以然,雖然情況很混亂,但……
她所想要的這兩人的關系徹底産生罅隙的目标,似乎提前達成了。
雖然目标達成很滿足,但遲清衍此刻破碎的樣子讓她有種心髒被攥住的疼痛。
安靜了一會後,初盈站起身打圓場。
“别吵架别吵架,玩遊戲要開開心心地玩嘛。”
“那我們這一輪輪完就結束吧?”初盈眨了眨眼,走過來将遲清衍面前散落一桌的牌收走。
畢竟發生這樣的事,在場的大家也沒有多少玩遊戲的心思了。
順序輪到遲清衍右手側的那位同學。
等他結束這回合,便輪到了遲清衍,即第二輪遊戲的最後一回合。
遲清衍眉宇間是霧霭般的低沉,他默不作聲地撥動紅色指針。
紅色塑料指針在昏暗的燈光中反射着十分尖銳的光,像是要割開什麼一樣。
時雲岫靜默地看着指針,她知道指針會落在誰面前。
同時這也是一場豪賭。
時雲岫回想起前幾日。
自從初盈說要當她攻略遲清衍的僚機時,時雲岫便開始跟初盈籌劃這一切,包括在指針和牌面做手腳。
那時候初盈接過時雲岫遞過來的一張大冒險牌,眼中寫滿興奮:
“噢噢,這個是到時候要跟遲清衍發生的互動對吧?”
時雲岫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要跟宋阙。”
初盈眼中飛快劃過一絲錯愕,很快恢複原樣,意味深長地看向她:
“诶~”
“不過雲雲,為什麼執着于挑撥他們的關系呢?”
時雲岫平靜的眼底泛起一絲漣漪:
“你看出來了?”
“嗯。”
初盈看着手心那張時雲岫選的“在你眼中朋友是什麼。”真心話卡牌點點頭。
時雲岫沉默了瞬,斂去多餘的情緒,冰冷的雙眼像是幽不見底的深潭。
半晌後她輕聲開口:
“我是攻略他,你知道嗎?”
“攻略跟追求、愛都不同。”
“愛不會傷害他,是奉獻。”
“追求是渴望跟他在一起,是占有。”
時雲岫微垂下目光,看向那張大冒險牌面。
而攻略是:
折斷他的雙翼,摧毀他的自負,磨滅他的驕傲。
使他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失去歸屬。
從神聖高塔跌落,站在我面前,被傷害又為我困惑,卻試圖挽留我。
初盈眉梢漾開一個弧度,小聲嘟哝着。
“還真羨慕他呢……”
時雲岫沒聽清轉過身看向她:
“什麼?”
初盈攬住她的手臂笑盈盈道: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