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眉心近乎要扭成一團。
“字面意思。”冷淡的嗓音幹脆利落,像是懶得再多說一句廢話一般。
“你……你這是欺騙感情。”
“我欺騙感情,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麼。”
初盈似乎覺得好笑一般拽住他的領子,眼底是幽寒的冷光。
“我……我要告訴大家。”曾言戰戰兢兢地說着,臉色因為脖子的束縛而漲地通紅。
“告訴大家,哦,你覺得大家會信誰?”
“在所有人看來,是你客觀上一直在傷害我,雖然我實際上并沒有被傷害到。”
初盈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而你就算這時候再怎麼樣落魄,在衆人的眼中都是活該罷了。”
時雲岫整個人因為詫異僵了一瞬,身體停滞在原地,腦中有無數個問号閃過,思緒混亂地像纏成一團的毛線球。
“冰山,這是什麼情況……我怎麼看不懂了。”原身團子也傻了一般一動不動地凝固在空中。
初盈平靜地站在那裡,曾言因為力量上抵抗不過,隻能憤怒而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灰溜溜地快步走開了。
風驟然大了一些,刮過她看起來偏向纖細的身體,明明是看似風都能輕松吹倒的身材,可她剛剛輕松壓制住了高她一個個頭不止的曾言。
時雲岫的思維仿佛也被風吹地冷靜了許多,她垂眸思考起來。
原身團子愣了好一會才開口:“這是傳說中的性單戀嗎?就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人,如果對方也喜歡上自己,就立馬下頭了。”
“還是有一點不同。”時雲岫擡起目光笃定地說道。
時雲岫回想着過往初盈做事情的方式以及舉手投足間的細節。腦海中浮現出她在辯論賽上說的那段話,還有桌子一角露出來的優美詩句。
從很早開始時雲岫就看出初盈是一個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并不是說她自私不在乎别人感受,隻是自己的精神内心世界永遠排在第一。
對絕大多數事情都漠不關心,但對待很多事情的看法又很包容。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戀痛?”
時雲岫在心中問向原身團子,順便想以這樣的方式理一下思緒。
原身團子傻眼了一般喊道:“哈?你是說初盈是抖M?”
“不是,跟平日所說的受虐狂不同,更多是精神情感起伏所帶來的痛感。”
“就像有的人熱衷于看BE美學,享受那種心髒一抽一抽的酸澀感。你可以理解為初盈的這種需求放大上百倍。”
“痛苦是文藝靈感的養料,暧昧模糊、糾纏不清、愛而不得,任何諸如這樣的情感波動體驗于她而言都是用來構築藝術幻想的源泉。”
“或許最開始曾言對她所表現出來的忽冷忽熱,那種PUA的過程,初盈是非常享受其中的,當然她的内心最深處對此很清醒,不會做出真正傷害自己的事。”
“你還記得我們初遇的那一天,所談的抽象之愛的話題嗎?”
“她也一樣,不喜歡具體的人。”
“但可能跟初盈相比而言,更多是小巫見大巫吧。”
“她并沒有多喜歡曾言,可能因為他身上有一個符合自己審美基礎的點,更多是将自己理想化的幻想短暫地注入在這個人身上,就像一個用來盛放多餘情感的容器。”
“可怕的文藝女……”原身團子縮了下身子腹诽道。
“看似多情實則無情,你以為她是戀愛腦,其實她誰也不愛。”
“甚至如果對方能夠将這份冷酷無情堅持到底,假設一個情景,比如說對方要跟初盈鬧分手,或許初盈會表現出痛苦不堪、苦苦哀求的反應,對方也以為初盈愛他愛地死去活來,但初盈實際上更多是沉浸享受在這種精神上痛苦的情感體驗中,根本不愛他。“
“當這種極緻的情緒價值耗盡後,或者說被迫看到了這個容器真實的不好的一面時,她會迅速抽離出來去尋找下一個新的寄托情感的新容器,繼續沉浸到下一段幻想中。可能對方也挺不理解的,你怎麼這麼快就走出來了。”
時雲岫說到這漾開一個有些複雜的笑意。
“因為她壓根就沒喜歡過。”
“原來攻略單還能反向這麼利用嗎?”時雲岫自言一語一般輕聲道。
因為起初在時雲岫心中,攻略單就兩種用處。要麼是對于這個學校是那些條件更為優越的,處于“上一層”學生欣賞“下一層”學生怎麼取悅讨好自己的過程。要麼是攻略者想要進行以此進行交易獲得獎勵,而去做相應的攻略任務。
也沒有人能夠想到,還會有人會享受作為被攻略者,甚至單純享受被傷害的過程吧。
時雲岫忽然想到那一日準備真心話大冒險牌組時,初盈似乎說“羨慕遲清衍”?
當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許還真是這樣。
羨慕他有一個精心設法想要傷害自己的人。
不過遲清衍嗎?或許他也有點類似這樣戀痛。
雖然他與初盈有一點完全不同,他沒有像初盈那樣會熱衷于紙片人,對待那道辯題的看法也是站在反方。
比起沉浸幻想構建文藝世界,他更多是喜歡那種若即若離、似有似無的感覺,這樣的關系會給他安全感,同時享受那種在失控邊緣跟盡在掌控之中的矛盾平衡感,徘徊在懸崖界線,那種站在高空的鋼絲繩即将墜落的感覺。
還真是遙不可及。
難怪是公認最難攻略的人,獵物享受着被攻略的過程,或許他才是那個獵人才是。
不過曾經的那些愧疚一下子消散了些。原來她的糾結苦惱、自責歉疚,他竟然還在享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