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許将何願帶領到了二樓的客卧。
客卧寬闊通風。獨立衛浴面積寬敞,幹濕分離還有浴缸。複古胡桃木大床旁有一個木百葉門所隔的步入式衣櫃,裡面的空間就像是一個小小衣帽間。掀開窗簾,格子推拉門外凸伸着一個的小陽台。陽台圍欄底種着滿滿的藍雪。因寒冷早已陷入休眠的藍雪花不見花朵,繁葉像瀑布一樣往下流淌。
這一點都不像是所謂的“員工宿房”。
莫許安排搬運工作人員把何願所有個人物品放在了她的房間。
在教會了她智能電器的使用方法後,莫許囑咐她早點休息,東西可以第二天醒來再整理。而後,他便不再逗留,開着車回往學校宿舍。
微開的拖拉門縫隙湧入夜風,牽動起雪白的紗簾邊沿。
窗外汽車的聲音漸行漸遠,周遭再度回歸本有的靜谧。寥有蟲鳴幾幾傳入耳邊,伴随着玻璃門裡明着的暖黃吊燈直到半夜。
這是何願睡過最軟的床。
也是何願睡得最安心的夜。
第二天,何願來到飯店辦理離職手續。
對于即将被驅逐出境的員工,飯店老闆早就做好了十足的準備。隻需要何願一個簽名,結算完工資後就能拍拍屁股再無瓜葛。
再到“吃就送”外賣平台城市點歸還電瓶車和工服時,何願拿回了一筆不小的電瓶車押金。與手頭上存的錢加在一起,她就能到教育機構的成人學曆直通班報名小學班一個學期。
如果她能努力一些,這些錢足夠她拿到小學畢業證。
夕陽用最後一縷餘光照亮着這座城市,在一片橙黃下,路燈一一亮起。
何願維持着用小本子記錄的習慣,始終不會去用手機裡的電子備忘錄。
超市購物贈送的環保編織袋是她的随身挎包,上面印刷的廣告語開始脫膠掉落。何願站在公交車牌旁,掏出一個小巧的筆記本,用圓珠筆在上面認真書寫着,時而擡起頭研究着站牌上的信息,陷入沉思。
她沒有交通工具。從莫許家到莫許宿舍怎麼坐車才最快捷,附近的菜市場和超市需要坐到哪個站,以及最近的醫院在哪。這些都是新工作的重要内容。
一輛幹淨得反光的深色汽車緩緩駛來停靠在路邊。
車窗降下,坐在駕駛位的男人頭發梳得規整,他穿着硬挺的深色格紋風衣,金邊眼鏡恰到好處的襯出他斯文謙和的氣質。
他望着她,目色裡含着夕陽的柔光:
“何願。”
熟悉的聲音抽回了何願的思緒。
何願側首一瞧,笑意漫在臉上:
“莫老師!”
“上車。”
生怕有礙交通,何願急忙鑽入了車裡。
失去了最後一縷陽光的空氣變得有些冰涼,還好車内适當的調高了溫度,與車外就像兩個世界。
車子停在了一個紅燈。
搭在方向盤上修長的手轉而伸向風衣口袋,從中拿出了一部手機。
“這是給你的。”
莫許将手機遞在了何願身旁,頓了頓,他接着說:
“工作用品,員工必備。”
以前在商務樓做保潔,坐在辦公室裡的員工也會有公司配備的電腦與手機。在員工離職時需将其還給公司,這個何願知道。隻是不知道的是,原來做家政也會配備手機當作工作用物。
嶄新的手機就像是剛剛開封,不見一點瑕疵。極細的金屬邊框泛着明亮而銳利的光澤。
與架放在一旁莫許的手機,像是同一款式。
不同的是,他的手機是黑色,給她的手機是白色。
何願小心翼翼的接下手機,心中慶幸。
自己的手機本就是别人使用得極為殘損的二手物,如今幾近報廢的邊緣。能有一部新的手機用于工作,也能增加工作效率。
“我會好好保管的。”
綠燈亮起時,車子平穩行駛起來。何願從編織袋裡掏出了破舊的手機,開始搗鼓着将電話卡拔出。她一邊埋頭手中的動作,一邊問道:
“莫老師,我們要去哪兒?”
男人目視前方,轉動着方向盤的手牽動着衣袖,露出了腕間那塊精緻的機械表。
“去商場。我給你準備一套明天登記結婚穿的衣服,本來想提前幫你買好,但是涉及到個人尺碼的東西,還是去試穿比較好。還有……”
車窗外的燈光照映着他側臉明晰的輪廓,他微微偏首,抽出片刻時間望了她一眼:
“要去買結婚用的對戒。”
何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擰着眉頭說道:
“去商場買實在太貴了!那裡的衣服動辄就是我一個月的工資,戒指就更不用說了。既然是假結婚,能省則省,不要花太多錢。”
“你這麼說,的确有道理。隻是該有的還是得有,到時候見我父親,可不能露出破綻。”
他真着的回答就像是早有準備的脫口而出。
可事态的發展與他預料的有所不同,何願靈機一動,提議道:
“我想到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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