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粗犷壯碩的大男人,撐着一把明豔的桃紅色牡丹花雨傘,的确會讓旁人不經意的瞥上一眼。
那抹夜色下的豔紅,也同樣鑽入了何願的餘光,牽動來了她的視線。
雨水跌在傘面上撞出無數水花。水珠順着傘骨流至末端滴滴穿成珠簾般落下。
豔麗的牡丹花被歲月鞭笞上了脫褪的痕迹。
與她曾拿在手上的。
裝在碎花布袋裡的。
撐展在陽光下握着傘柄旋轉的。
斜搭在肩膀無謂大雨傾盆的。
他送給她的。
那一把。
她珍愛非常卻在一場鬧劇中丢失的折疊傘。
正在一點一點相重合。
耳旁的人聲車聲雨聲風聲在頃刻間掐滅。
她的雙眸中印着那慢慢遠去的桃紅色,神思淪入在了記憶的洪流,越陷越深。
身體被潛意識驅動。
她邁下公交車站台,任大雨砸在她的衣面也不管不顧,就這麼向着那個她想追尋的執念快步趕靠——
強烈的燈光閃爍逼近。
穿刺過耳膜的汽車鳴笛聲讓她一瞬驚醒。
身後,一個力度緊緊箍住她的腕,将她猛地往回拉扯。
擦肩而過的行車濺起一簾水花,全全打在了護她在懷的男人背後。
倒落在地上的黑色雨傘剛剛停下旋轉的微動。從驚險中抽過神來的何願迎着落雨軌迹的方向仰首而望。
男人的發絲濕潤,雨滴墜在他的發梢,金絲眼鏡上落滿了水珠。
呢子大衣濕遍了肩頭,他驚慌的神色随着深深歎息歸于平靜。
“莫老師……”
意識到念錯了他的稱呼,何願斂去恍惚定了定神:
“莫許,對不起。”
“沒事。”
他似是心有餘悸,束在她身上的雙臂越箍越緊。
“你沒事就好。”
馬路對面。
蔣彪見身邊人止步,有些疑惑不解的順着他的視線往回往。
車流拖着燈尾在雨霧中快速穿梭,茫茫一片雨夜的雜亂并無其他不同。
“這麼了,肖哥。”
他問。
鴨舌帽下的雙眼并無定焦,像是在夜雨中尋覓什麼,又像是渙散着不明目的的放空。
蔣彪扯了扯肖縱的衣服,試圖奪回他莫名而來的注意。
肖縱也并無再遲疑,回過身再度向前走去。
“肖哥,你這傘也太娘炮了。桃紅色的,還有牡丹花,這是女人家才用的東西吧。”
蔣彪意在吐槽,并沒有想讓肖縱聽見的打算。
望了望用針線縫縫補補的邊沿,他啧啧搖着大圓腦袋:
“這傘也該換了。”
憨純的念叨聲随着遠去的身影淹沒于水霧深處。
這場大雨,不知何時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