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條腿處墜着空落落的褶皺,裡面什麼都沒有。
何願壓抑着内心因不忍而泛起的波瀾,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而鎮定。
她盡量的放輕動作,雙手捏起了男人腿上的薄毯。就在将要掀起時,卻還是被男人的手緊緊摁握。
她理解他。
就像安撫一般,何願松開了薄毯,捧起了男人修長顯骨透着微薄涼意的手。
她接過男人破碎的目光。
真摯柔和:
“别怕。”
她微微笑起,試圖感染他融化他:
“交給我,相信我。”
他的手微微一顫。
睫羽蓋落下沉眸,他仿佛逃避般的閉上了雙眼。
撩起薄毯。
她第一次真着的看到男人身上殘缺的那一部分。
他的氣質,他的身姿,他的體魄,他的相貌。
精确的刻畫出了一副完美無暇的□□。
完美得不真實,完美得仿若伫立在搖搖雲端,可見不可及。
當過度的完美被生生在眼前撕碎時,其中的震撼難以用語言去形容。
心頭就如被狠狠揪扯,痛楚彌漫一時,酸澀沖入眼眶。
因為被撕碎的不僅僅是他的□□,還有他一直在她面前僞裝平靜的靈魂。
她不禁在想,他為何會遭此劫難,他該有多痛苦。
她越想,便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好在彎身時碎發遮擋住了她低垂的眼,讓隐隐淚光不至于明目張膽的呈現在他面前。
何願小心翼翼的揭開纏繞在膝蓋以下斷肢處的繃帶,一圈一圈松解開來。
直到最後一圈脫下,猙獰的殘肢暴露在空氣之中。
深色的藥水覆蓋了大片面積,縫合的皮膚因護理不周而拉扯裂組織生出肉芽。
其中還因平時的動作而牽扯出血色,凝固在縫合口四周。
何願将水盆接在下,她打開了一瓶清理傷口的藥水,用鑷子夾起棉球遲遲不敢下手。
餘光觀察着男人的神情,她開始慢慢的将藥水倒在傷口,并輕輕的用棉球清理着凝固的血痕。
莫許依舊緊閉着雙眼。
在藥水沾濕皮膚的一瞬眉間輕顫,呼吸變得沉重了幾分。
意識到男人的腿部因疼痛而筋攣,何願停下動作急切問道:
“需要吃些止痛藥嗎?”
他平靜了許久,沉啞的氣音才從唇間發出:
“不用。”
何願不敢再放緩手中的動作,她不能延長他的痛苦。
在仔細上好藥後,她用新的繃帶重新一圈一圈纏綁好傷處。移開水盆,她為他好生蓋回了薄毯。
何願端着盆要去倒水。
卻在起身時止住了腳步:
“哎呀。”她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聲感歎道。
“是不是應該洗完澡再換藥比較好?”
莫許緩緩擡起眼,望着她。
牽起一個落滿了疲憊的笑容:
“沒關系。”
“醫生說你一個人總是不小心往傷口處沾水,所以才遲遲不好。”
她笑意輕快,企圖驅散二人之間的所有凝重:
“還是我幫你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