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劃過黑闆的響動慢條斯理。
伴有方校長時而傳出的清嗓聲,隻剩下一片甯靜。
過經第二間教室。
沙沙勤筆聲連綿不絕,紙張翻動聲時而疊起。
也蓋不住一陣風過時塑料布鼓動的波瀾。
“啊——”
第三間教室裡,傳來了音調奇異的孩童發聲。
“啊——”
一個低沉的男聲慢慢吐出了示範般的聲音。
微微顫動的指尖掀起了垂墜一方的塑料布。
殘陽随着掀撩開的縫隙鋪開在她的臉上。
恍惚瞳色被橙黃入侵,何願愣在了原地。
“啊——”
男人身邊圍着一群孩子,他握着一隻小手,觸在自己的頸間。
讓那隻小手感受着他聲帶的震動。
昏黃從窗口灑入。
落在男人骨骼明晰的側臉。
鼻梁以最高點割分了明暗,濃長的睫毛鍍上了一層金黃。
多有雪白的發還剩于幾縷烏黑。
被夕陽一同染滿了光澤,形似失去了最後的顔色。
“啊——”
何願曾握着那隻幹燥而粗糙的手,觸于自己的喉嚨。
她發出一個聲音,讓他仔細的感受着她聲帶的震動。
“你試試?”
那時,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緊閉的唇并沒有打開的意思。
何願锲而不舍。握緊了他想抽離的手,繼續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指着他,嘴形大開,聲音拉長:
“肖——縱——”
接着她又指着自己:
“何——願——”
十七歲那年,她就是這麼握着他的手,試圖引導着他發出聲音。
而現在,他學着她的模樣,耐心引導着另一個人,尋找回本屬于他的聲音。
是他。
真的是他。
即便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法抹滅的印痕。
即便滿頭斑駁雪發形如耄耋老者。
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血液在沸騰中不斷灼燒着她的意識。
呼吸沖湧過酸澀的鼻腔,耳畔回響起顫抖的喘息。
她一步步靠近。
就像踏過時光的洪流,留下一長串濕淋淋的腳印。
奔赴向光之所及的目的地。
光線閃動引起了肖縱的注意。
他擡起眸,望向了那個無意闖入的身影。
兩個相觸及的目光停滞在這一刻。
就像時間凝固,就像萬籁俱寂。
他與她的距離,她走了三年。
或不僅僅隻有三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