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落下,小沈氏遣了璎珞來尋衆人。
衆人又一路到了鴛鴦廳外頭,隋家姑娘先告辭了,小沈氏要留吃飯,隋春初笑道:“本來想着理好了住處再來拜訪的,不怕沈伯母笑話,這次來的匆忙,又沒有地方落腳,要早些回去瞧瞧屋子整理一番。”
小沈氏自然也明白,沒有再留,帶着明行昭一行人将她們送到門外,明力也領着人往外走,衆人告辭後,明行葵見隋家人又上了馬車往西邊去了。
“隋家是真落敗了。”待将他們送走,明力回了門裡才開口,“雖有個國公的稱号,可裡頭是虛的。”
小沈氏打了扇子輕輕搖頭:“隋家大太太今日沒來,本是約了後幾日再過來拜訪的,到時候還要順帶去瞧瞧行可,行絡她們的先生。”
“這是必然的。”明力說了話,又道,“今日也累了一天了,你們先回去歇息吧,晚上不必一同用膳了。”
衆人分散後,明行可拉着明行葵一路往秋霞院走。
明力拉着明行誠到了外書房。
明行葵看着隻覺得憂心,接待客人忙了一整日,晚上好不容易準備休息了,又被父親拉走了。
在這個時代,生為男子也有萬般不如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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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看出來了?”明行可悄聲道,“那個叫春初的,是她們的庶姐姐。”
“這三姐姐是怎麼看出來的?”明行葵一臉疑問,自己一天跟下來也沒發覺誰是嫡誰是庶,隻覺得覺得那個叫春蘭的丫頭,多多少少有些驕縱。
“看出來了呀!”明行可指着明行葵的頭,恨不得直接說她笨了,“那個春初姐姐一天下來都是很拘謹的模樣,話不敢多說,東西也不敢拿了吃。”
明行葵看不懂這些細節,隻抿了抿嘴:“那也不能說明人家就是庶出的嘛……”
“你去問太太便是!”明行可揚了揚臉,“我猜的準沒錯。”
“況且。”明行可又拉了明行葵在她耳旁輕聲道,“我真覺着那個什麼國公家,聽着多響亮,其實也沒有很好嘛,連冰格子也沒有,還有她們的頭發,都像那樣似的盤在頭上的……跟咱們完全不一樣。”
明行葵沒接她的話頭,她向來對這些事情有些笨拙,大概是沒有這個時代人的天生敏銳性。
她也不是很愛說這樣的話,畢竟連幾句話都沒同她們真正說過,更不能真的就推測出她們是什麼樣的人。
明行可到了秋霞院便同明行葵揮手分開了。
明行葵忽然想到今日來的那個少年人,看着一副呆呆的,好像根木頭似的。
叫……隋遲。
明行葵想了想,打了個哈欠,往遠處已經亮着燈火的榮月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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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氏這波撥着隋家大太太送來的帖子,隻說後日要來拜訪。
“隋家大太太這帖子送的正好。”全嬷嬷拿着火給屋裡挨個點了燈道,“隋家姑娘并少爺剛走,後腳這帖子就來了。”
“隋家在姑蘇沒有住處。”小沈氏思慮片刻,“我本想着讓他們先住在咱們府裡的,可後來又一想,這地方也不夠,隋家幾個姑娘恐怕隻能跟咱們家姑娘擠在一處了。”
“太太您是好意。”全嬷嬷緩了口氣,“可隋家現在的身份也尴尬,說權貴有名頭撐着,可到底沒有實權。今日老爺不也說了嗎?您若是留了隋家姑娘住,恐怕往後事情也多呢。”
小沈氏這麼一聽也點頭:“你說的也是,倒是我疏忽了。”
全嬷嬷一笑,笑意有些隐隐的驕傲。
“太太您這身子也沒多久了。”全嬷嬷輕聲道,“可千萬不能操勞過度費心,隻怕對肚子裡的小少爺不好呢。”
“你怎就知道我肚子裡一定是個小少爺?”小沈氏聞言笑了。
“定然是個小少爺。”全嬷嬷扯了笑,“您放心吧。我都到菩薩面前求過了,廟裡的和尚師父也說了,隻要誠心求的,定然能如願。”
小沈氏低下頭去,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分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
“春詞睡下了嗎?”小沈氏回頭問道。
“四姑娘院裡的綠蠟說,四姑娘剛剛回去用了晚膳,一會就睡下了,這會子同丫頭們看花樣呢。”全嬷嬷回道。
小沈氏欣慰的點點頭:“春詞是個好孩子,從來不給惹出事情來。”
全嬷嬷聞言,本不欲跟話,卻忽然想到今日那事:“太太還說呢。咱們家四姑娘平日裡看着不說話,終究隻是沒長大的孩子。可您瞧今日隋家那七姑娘……”
小沈氏聞言輕輕皺了眉,打斷她:“哪有背着人家說話的,她們沒來過南邊,第一回來吃不習慣也是有的,況且隋家七姑娘年紀還小,看着終究同春詞差不多年紀,都是小姑娘,快别說這樣的話。”
全嬷嬷吃了個理虧,也就閉了嘴,隻是臉上照舊有些憤憤不平。
“我心裡頭莫名隻覺得慌。”小沈氏下意識摸了肚子,“你明日替我到山禅寺再求一求,我不求是個男孩,隻求菩薩保佑平安便是了。”
全嬷嬷領了命便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