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先生明年開春要随隋家人一同回隴原的事情，小沈氏還未說，日子照舊的過，明行可現在一手繡花繡的極好，還特地挑了日子給府裡的人都做了香囊，裡頭依次塞了幹花做香。

明行葵的字寫的也有起色，小小的手開始學着握筆杆，紙上還沒寫下幾筆，小沈氏在一旁瞧的便給明行葵鼓了掌。

“春詞日後定然也是個小才女。”小沈氏眼裡帶着笑，明行葵被小沈氏瞧的有些不好意思。

“四姑娘若是以後能常常和大少爺學習學習也是好的。”全嬷嬷在一旁站着笑，眼裡瞧不見什麼喜色。

明行葵漸漸大了，越發的不愛和全嬷嬷在一處，此刻聽了全嬷嬷的話，也未接茬，隻是握着筆不說話，小沈氏見墨水映在明行葵手臂上，伸手給她捋了捋袖子。

“大少爺會讀書。”小沈氏一笑，“我不求我們春詞日後真是個大才女，隻要識字就好了，識字了才能理事。”

小沈氏輕輕捏了捏明行葵的臉。

明行葵心裡一暖，沖她一笑。

和小沈氏也相處了這麼久，從前明行葵隻是覺得自己摸不清自己這位名義上母親的性子，現在倒是慢慢覺出來，小沈氏這樣的性子是多少人都拎不出來的一個，性子是溫和，且對明家這些從前的孩子也沒有偏心這一說，便是從前明行昭在的時候，明行昭将話刺到小沈氏眼前，小沈氏也沒有怪罪，隻是暗暗心裡難過，還要說上一句，這同大姑娘沒幹系。

明行葵想到這，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産生了替她難過的情緒。

小沈氏說難聽點是懦弱，說好聽是慈愛。

可無論如何，小沈氏心裡從來沒有壞心這是天大的真事，明家幾個子女恐怕除了明行昭，剩下的對小沈氏，即便心裡沒有愛，也有敬。

明行葵握了筆，腦子裡想着事，筆下寫着字。

小沈氏也不出聲，挺直了背帶着笑盈盈看着，外頭是寒霜的冬日，鴛鴦廳裡面擺了幾個火盆，還熏了香，明行葵剛進來穿的厚厚的，進來不過沒一會便脫了，背上都生了一層薄薄的汗。

“太太，小廚房做了金玉羹。”符嬷嬷帶着笑撩起簾子進來。

小沈氏聞言輕笑：“既如此，便端上來吧，午歇起來是有些乏了，稍稍用一些也暖胃。”

符嬷嬷應了，行了一禮出去吩咐。

“老爺今日在外頭書房和大少爺說話呢，要不要給老爺和大少爺送一些。”全嬷嬷道。

“對。”小沈氏點了點頭，“也送一些，要炖的熱熱的送過去，大少爺看書手冷，不能用冷食。”

全嬷嬷聽罷臉上帶着笑，轉身瞧見跟在明行葵身後的綠蠟：“旁人送去我還不放心，四姑娘身邊的綠蠟是我的幹女兒，不如便使喚綠蠟去一趟吧。”

小沈氏自然不會管這樣的事情，聽全嬷嬷這麼一說也不過擡眼瞧了綠蠟一眼，眼裡帶着笑沖她點點頭：“模樣長得清秀，既如此便去一趟吧，回來領賞錢。”

“給老爺太太辦事，哪裡要這個。”全嬷嬷笑得臉上有喜色，忙吩咐了綠蠟出去。

明行葵一語不發，聽見綠蠟放下簾子的聲音和腳步聲漸漸去了才擡頭：“今日璎珞姐姐不在嗎？我身邊的丫頭姐姐果然不錯，連全嬷嬷都能瞧的上眼。”

明行葵這話是帶着笑說的，話裡帶着幾分隐隐的刺，可偏偏叫人瞧不出錯來。

小沈氏帶着笑，全嬷嬷臉色卻沒這麼好看。

“璎珞在外頭呢。”全嬷嬷忙道，“這不是正巧看見四姑娘身邊的綠蠟了嗎，畢竟這丫頭是我帶上來的，從前笨頭笨腦的，如今能跟在四姑娘身邊服侍，是她的幸事。”

明行葵裝着不懂的模樣，對她露出一個稚童似的笑，笑容純真，又帶着孩童的可愛。

又過了一會，符嬷嬷帶着丫頭給小沈氏和明行葵上了金玉羹，又過了一會，綠蠟打着簾子進來了：“大少爺說，謝謝太太的心意，晚點要來給太太請安。”

小沈氏笑着點頭：“拿一吊錢來，天寒地凍的，上碗姜茶來。”

綠蠟搓着手謝了小沈氏的意，喝兩碗姜茶臉色漸漸有了紅潤。

明行葵在窗邊寫着字，綠蠟上來磨墨，薄薄的桐花墨散發着清香，墨色泛着光，下筆如點瞳。

明行葵身邊放着一個赤豆色的菊瓣梅瓶，醒目又溫潤的紅配着窗外陰冷的天，更顯得屋裡暖烘烘的。

*

綠蠟這幾天隔三岔五的不在榮月軒，紅燭不能說她什麼，隻是每每找不到她人的時候，換了其他丫頭頂上。

到了一月初，一場大雪悄然落下，府裡的路上也結了冰，一早上起來小沈氏得了消息便安排婆子去除冰，又讓丫頭帶消息給明行可和明行葵，隻說這幾日天寒地凍的，怕在路上滑倒了，等過幾日冰化開了再去上學。

“三姐姐知道了肯定高興。”明行葵一早上起來聽見消息笑了笑，裹着蠶絲被也不起，隻露出一個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