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搞明白自己哪裡惹惱了蘇執宜。讓他丢下50塊轉身就走,不過出于動物般的直覺,賀餘歡直接追了上去。
“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蘇執宜走得很快。
賀餘歡心裡慌慌的,“沒有别的意思,我不是讓你還錢,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又沒錢了,你不是做了兼職嗎?”
蘇執宜回頭看了一眼,眼圈紅紅的。
賀餘歡追趕上他,“有人搶劫你?收你保護費?”
蘇執宜:“……”
有被賀餘歡腦回路無語到,蘇執宜低頭,瞥見他的電子手環、名牌球鞋,真是個少爺。蘇執宜歎了一口氣,“你不懂的。”
“你說了我就懂了。”
蘇執宜:“……其實你不用管我的。”
“我們是朋友啊,蘇執宜,你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我認識很多人,就算你的問題我解決不了,我認識可多人了,總有解決得了的。有什麼困難你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賀餘歡的眼睛很大,占據了那張臉的半壁江山,被那樣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認真看着的時候,會有一種無所遁形的錯覺。
蘇執宜:“那你先把五十塊還我。”
“排隊充值的隊伍可長了,你就當在我這裡充值了,充五十得一百,不,五百!就當我嘴欠的補償了。你别生我的氣,好不好?”
蘇執宜像被驚到的小雪貂一樣,不可置信地看了賀餘歡好幾眼,仿佛見到了一隻非要在冬天掏魚送他的北極熊。
憨憨的北極熊将凍魚送到餓肚子的雪貂面前,兩種生長環境不同的動物,能做朋友嗎?
蘇執宜:“我不是生你的氣,是氣我自己。我……我和父母出了車禍,隻有我活了下來。賠償款給了舅舅開公司,從小學開始我就住在舅舅舅媽家,舅媽經常不給我生活費,希望我早點出去打工,我就偏要讀書。她想我去一個封閉式管理的寄宿制學校念書,那個學校會給一筆三萬塊的獎學金。我為什麼要去呢,錢一分都不會到我手上。”
旁邊有凳子,賀餘歡拉着他坐下來,“不想去就别去!我支持你。”
“我改了志願,沒想到她這麼狠,連學費都不交。我的工資用來付學費了,現在不僅還不上你的錢,這個月吃飯都沒着落。賀餘歡,我很感謝你。你幫我給小黑找了一個家,在天台幫我打架,救了我一命,幫我找床闆,借了我被子……我根本還不清,我很感謝你,但是我不想再欠你的了。我是個很喪、很倒黴的人,性格也不夠圓滑,給不了你情緒價值,有時候莫名其妙就惹到别人了,有可能會遷怒到你。”
他沉沉的音色如廣播站的台柱子,青年的溫潤令人仔細聆聽,沙啞的顆粒感帶來故事的溫度,如一杯醇厚的手磨咖啡。
“我不适合當朋友,你還是離我遠點吧。”
賀餘歡激動地握住他的肩膀,“誰說你不适合當朋友?你又堅強,又聰明,聲音好聽,人長得好看,我有你這個朋友,别人都要羨慕死我了。”
蘇執宜盯着他的手。
賀餘歡力度沒輕沒重的,心虛地默默松開,“其實你不用算那麼清楚,我經常請大家吃飯,而且他們根本也不缺飯錢。學校裡面欺負同學的人,我遲早會跟他們打架,你也不用攬到自己身上。這些是我本來就會做的,如果正好幫到了你,那是我的榮幸。”
蘇執宜眼圈酸酸的,但一直沒有掉下東西,“我在市一中,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賀餘歡嘿嘿笑,美滋滋地:“特帥,特正義吧?”
特别傻。
蘇執宜在心裡補充。
賀餘歡:“你現在16歲,再過兩年就18歲了,考了大學你可以把戶口遷到學校所在的城市,在那裡開啟新的人生。學費、學雜費,到時候我都直接幫你付了。你這麼聰明,名校畢業,一年就能賺回來了,如果你願意的話,來我家公司工作吧,我家裡是做新能源的……”
蘇執宜沒哭也要破涕為笑了,“扯太遠了吧?”
夕陽的餘晖抹在蘇執宜的臉上,如同油畫,賀餘歡看呆了,“你笑起來真好看,多笑笑。”
蘇執宜:“謝謝你。”
賀餘歡:“哎呀謝什麼,咱倆快去吃飯吧,你看陳允烨跟熊元齊都等我們多久了。”
賀餘歡拉着他起來。
……
203寝室都沒有充飯卡,現在排隊估計是來不及,等錢充好,也得去開班會了。賀餘歡隻好一起都請了,吃人嘴軟的陳允烨和熊元齊連連喊義父。
陳允烨:“義父受我一拜!”
熊元齊有樣學樣:“也受我一拜。”
随即用指頭當小人的兩條腿,在餐桌上比個下跪。
賀餘歡怡然,獻祭飯卡,“随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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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執宜跟着排隊,賀餘歡搶在他面前,打了兩份一模一樣的。十五元的飯菜,兩葷兩素。
蘇執宜皺着眉頭,下意識算飯錢,合群對他來說是有壓力的,例如這頓飯,他平時就不會花這麼多錢。點一個豆腐青菜就可以了,多吃點米飯,也可以吃飽。想要還這頓飯錢,就得省下好幾頓不吃。
“你比我大幾個月吧?個子比我小了一個頭,平常肯定沒有好好吃飯。”賀餘歡揉了揉蘇執宜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