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牆壁上挂着燈,燈燒着,高溫卻并沒有融化周圍的巧克力。
華麗的蕾絲裝飾布滿整個大廳,看上去就像是舊貴族的城堡。
華麗的長桌擺放在大廳裡,巧克力做成的各種食物擺在桌子上,長桌對面,坐着一具巧克力雕塑。
幾人走出鏡子,站在了長桌的另一頭,和桌子對面的巧克力雕塑對峙。
桑林一直視那具雕塑,“我想你就是這個國家的國王?”
巧克力慢慢動了。
他擡起頭,沒有高光的巧克力眼球看着桑林一:“歡迎來到我的國度。”
桑林一沒有和他過多周旋:“我們要去見信仰之母,你知道怎麼去高塔嗎?”
巧克力國王慢慢地回答他:“穿過第三國去第四國,第四國的國王會幫你們。”
趙華娅問他:“你為什麼是巧克力的樣子?”
國王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向桑林一:“你應該知知道我是誰了。”
桑林一點頭:“皮爾斯。”
國王笑了一下:“嗯。”
巧克力國王慢慢和他們講述了有關他們的過去。
二十個唱詩班的孩子。
五個常常聚在一起的孩子。
優美的歌,華麗的教堂,還有那些年的雪。
以及突然降臨的神明。
銀白色的高塔,飛向天空的孩子……
一個個被吃掉,一個個墜落。
神明的時代正式開啟。
“你們見過她了嗎?她是第一個掉下去的......她就這麼在我面前,被生生割掉了一百三十片肉。她現在好像隻剩下頭了。”巧克力國王慢慢說。
桑林一明白他指的是花瓶女王:“沒有,她似乎在殘殺掉下來的薩馬哈爾,我們從第一國逃來了這裡。”
巧克力國王解釋說:“原諒她,我們這四個人已經神志不清了,她也一樣。她墜落後,成了第一國的女王。”
“在那一天後,所有居民的神智都被那位神操控了,神開始誕生祂的孩子,我們稱之為薩馬哈爾。”
“這些從祂體内誕生的薩馬哈爾從天空上墜落到地面,頂替原來的居民成為了新的人。”
“她在神的意志下管理第一國,但她變得越來越瘋。”
“她潛意識想要保護舊的居民,于是她抓捕那些墜落的薩馬哈爾,并處死他們。”
“可她保護那些國民,也早就變成了神明的信徒……”
桑林一問他:“我們也是墜落的薩馬哈爾,你為什麼不處理了我們?”
巧克力國王輕聲說:
“我沒有能力,也沒有理由這麼做。”
“你不是見過艾米麗了嗎?她死之後,我墜落的時候弄丢了她的玩偶。”
“等我成為了國王,我找回了她的玩偶。”
“我感到難以抑制地瘋狂,崩潰。我被神吃掉的身體部位太多,我所剩的隻有這顆大腦。這具巧克力做的身體,是信仰之母賜予我的。”
“我的大腦在瘋狂中構建了夢。”
“而你們現在都在夢裡。”
“那封信,記得嗎?是我放在糖果屋裡的......從進入糖果屋開始,你們就進入了我的夢。”
“我的夢裡有艾米麗,她在這個城堡裡陪着我。我沒有能力殺死闖入的人和怪物,她有。”
“曾經我沒能保護她,她死後卻保護了我。”
“這個地方是虛假的,我們全都在我這瘋狂的夢裡,而在這場夢裡,我勉強能保有最後的理智和你們對話。”
巧克力國王慢慢站起來。
“我在這裡請求,請求你們。”
“幫幫我們,殺死信仰之母。”
“我們四個與信仰之母力量同源,我們墜落後聽到了她的預言。”
“在将來的某一天,四位墜落的薩馬哈爾将降臨第一國,随後遠渡四國,重新回到銀白的高塔,殺死信仰之母。”
“為首的那位薩馬哈爾,有着和高塔一樣明亮的白發。”
“我一直在等,等你們的到來。”
“而我現在,終于等到了。”
霍小丹他們的目光彙聚在桑林一白色的長發上。
桑林一垂眸:“我們對第三國和第四國所知甚少,你能給我們一些有用的線索嗎?”
巧克力國王輕輕搖頭:“抱歉,我常年待在夢裡,我能告訴你們的,隻有第三國的國王在墜落時失去的是他的頭。暴虐又喜怒無常的他酷愛戰争,擅長征戰,被尊稱為無頭将軍。那裡正在爆發戰争,但并非國家之間,而是無頭将軍自己勒令的,讓原住民和墜落到第三國的薩馬哈爾們的戰争。至于第四國......抱歉,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桑林一點頭:“謝謝。”
巧克力國王的身體開始慢慢融化。
不隻是他,還有這一整座巧克力城堡。
李克生驚訝道:“你怎麼......”
“我的全部力量都在夢裡。”
“如果要讓你們走,必須關閉這場夢。”
“但夢死了,我也就死了。”
桑林一沉默地看着他。
巧克力國王輕聲說:
“我一直都很想再見見他們......”
“我總是覺得他們還在我身邊。”
“外面好像又下雪了......”
他的身體化為一灘巧克力。
“艾米麗,我們該去教堂了。”
“咚——咚——咚——”
教堂的鐘聲仿佛又在耳邊響起了。
穿着白袍的他們拉着手,在教堂中高歌。
天空上的雪慢慢落了下來,落在白色的教堂頂。
彩色的花窗......
溫柔的陽光......
他的所有回憶,都有關白色。
他的這場夢碎了。
漫無邊際的沼澤褪去,巧克力城堡原地消失,視野裡唯餘一片枯原。
桑林一站在一望無際的枯原之上,看到了不遠處的一灘巧克力和被包裹住的幹枯腦幹。
皮爾斯死了。
桑林一轉身,看向真正的第二國。
這裡一片死寂,沒有花園,也沒有森林。
有的僅僅是一片如同被烈火燒灼過的黑色草原。
他的夢如童話一般絢爛,然而夢褪去後的現實卻如此殘酷。
霍小丹走到他身邊:“走吧,我們該去第三國了。”
桑林一點了點頭。
四人走向不遠處的海岸。
天空慢慢變得黑暗,天黑了。
他們擡頭,看見了天空之上已經能隐隐約約看見輪廓的銀白高塔。
那裡就是一切的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