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丹:……
師戰狂笑了下,自己先站起來,然後雙手抱住霍小丹的腰把她從雪地裡拔了出來。
宋越水和柯傑夫也在旁邊,比起旁邊凍得不行已經開始渾身發抖的柯傑夫,宋越水可以說是如魚得水,面上沒一點不适。
宋越水呆呆地站在雪地裡,遙遙望向遠處的銀白色建築:“……這是我家。”
師戰狂環顧周圍:“這是冰川吧,你住冰川裡?”
宋越水回過神,給他們解釋:“是,我是被南極駐守基地收養的孩子。”
她的父母本來是不打算要她的,宋越水出生沒多久,她的父母就把她丢進了大海。
在污染紀,海洋污染格外嚴重,多數人就連觸碰被稀釋過的海洋水都會被污染,更别提直接觸碰海水。
把宋越水遺棄的父母可能也沒想到宋越水能活下來。
但事實就是,宋越水在海中被污染變異了。
她不僅沒有死,還在海裡漂流。
最後,她被海中污染的巨魚吞食入腹。
可她還是沒死,而是一直藏在魚腹中。
直到三年過去,那條巨魚迎來生命盡頭,漂流到了它出生的地方,南極。
污染紀裡,由于海洋污染嚴重,海上航行變得極其危險,唯一的跨洋方式就是航空,但由于南極區域的特殊性,飛機無法到達南極洲本土。
但經過調查,海洋生物的污染變異大多在南極洲附近完成,如果想要調查污染,就必須要在南極建立駐紮基地。
通過部分年間的特殊洋流氣候加上人工手段,人類最終還是成功從德雷克海峽前進出發,在南極建立了污染紀的新研究基地。
來到這個基地的研究人員都自願接受了未來極有可能會把一輩子留在南極的人生,他們從踏上這片冰封的土地開始就再也沒想過還能回家。
南極基地與世隔絕,對外的聯系僅有通訊手段,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那條吞食了宋越水的巨魚一路流浪到南極,在冰川下安然長眠死去。
随後,基地将巨魚打撈至冰面上。
“等等……儀器怎麼檢測到了生命體征?!”
“嘿,你該不會是太久沒見太陽都瘋了吧?哪兒來的什麼生命體征,這條魚死透了。”
“不是……你看啊!儀器真的在響!”
“怎麼回事……”
研究人員合力解剖了這條魚的腹部。
“天啊……這是個東方孩子。”
“她居然還活着?!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在魚腹中生活了三年的宋越水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群圍着她叽叽喳喳的白色團子人。
她覺得很好笑,于是就真的笑了。
一名研究人員彎腰,溫柔地把她抱出魚腹:“你能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裡,說明我們真是有緣。”
這個孩子在魚腹中待了三年,和一條巨魚一起從臨陸一起漂流到了世界的盡頭,最後在三歲那年在南極再次蘇醒。
她年僅三歲的人生就已經充滿了浪漫。
“……越水。”
研究員們看着她,“以後,你就叫宋越水。”
她一路從大陸流浪到世界的盡頭,終于在南極擁有了家。
她在南極基地長大,接受研究員們的教導,漸漸長大成人。
她雖然是污染體,但研究員們并不害怕她。
宋越水在與世隔絕的南極大陸生活了十幾年,對她來說,南極不僅僅是荒蕪的冰川荒漠,更是她的家。
而研究員們,是她摯愛的家人。
宋越水站在雪裡,擡頭去看遠處的銀白建築,神情滿是懷念和溫柔:“我在那裡學到了很多東西,研究員們什麼都會,也肯教我。”
霍小丹問:“後來呢?”
宋越水垂眸:“後來……走吧,我帶你們去看。”
一行人行走在風雪中。
冰川非常幹燥,由于受到高壓影響,這裡濕度極低,雖然有冰川和雪,但由于常年不融,實際上是一片幹燥荒漠。
風刮在臉上生疼,霍小丹眯着眼,很艱難地走。
師戰狂回頭,牽住她,把她往後面塞了塞,這樣她就能給矮一些的霍小丹擋擋風。
一行人艱難地來到了基地門口。
看清了基地面前是什麼,霍小丹愣了愣:“這是……”
基地門口,赫然是一排排被薄雪蓋住一層的墓碑。
這一幕太過壯觀。
銀白色的基地伫立在冰川上,一個個研究員的骸骨埋在薄雪下,與基地一同長眠。
宋越水往前一步,來到墓碑前。
“基地裡雖然有能源,但這裡的飲用水和日常用水隻能通過融雪、融冰制作。”
“南極污染嚴重,雪和冰裡已經全是污染。”
“在長期服用後,基地裡的研究人員們基本病入膏肓,他們都死在了壯年。”
“唯獨我,我是特殊的那個。”
“我早就是污染體,所以活了下來。”
“在送走最後一個研究員後,我給他們每個人都立了墓碑。”
“我沒能送他們的屍骨回家,但我想,他們如果知道自己在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睡在雪裡,也是不會生氣的。”
“而對我來說,這裡就是我的家。”
“雖然這裡一望無際的盡是冰川和雪,但我就在這裡長大。”
宋越水拿出自己的那把小提琴,她溫柔地撫摸琴身:“我沒想到這把琴會陪着我進庫爾遊戲。”
“這是我十八歲那天,研究員們送給我的。”
“他們在倉庫裡翻了很久,最後找到了這把琴。”
“他們說,我是華人,而十八歲生日對華人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他們送給我這把小提琴。”
後來……
基地裡的最後一個研究員去世。
宋越水沉默着抱起他的屍體,把他埋在基地前,讓他和生前的朋友們一起安然睡去。
宋越水站在墓碑裡,擡頭去看新一年的極夜。
她沉默着拿出小提琴,在雪中演奏了一首《藍色多瑙河》。
悠揚的琴聲在冰川大陸回蕩而去。
琴聲溫柔悲傷,就像所有睡去的研究員們的人生一樣。
宋越水擡頭,去看消失的夜。
最後她轉身,走向大海。
她的誕生從海洋開始。
死亡亦然。
她抱着琴,墜入海洋。
但她沒有想到,她會進入庫爾遊戲。
宋越水輕輕拂去墓碑上的雪。
她站在墓碑裡,擡起小提琴,又一次演奏起了那首藍色多瑙河。
她回家了。